“噗哈哈！”小芽附和道：“就是就是，哥哥你可彆整天隻想著吃了，再吃小心變肥豬，李娜就不要你了！” “你這個死妮子！”張小林彈了彈妹妹的腦殼，“咱倆半斤對八兩，誰也彆笑話誰，你敢說你胖了肖紀飛不會嫌棄？” “肖紀飛？”楚芸慧敏銳地抓住了關鍵，沉聲開口：“小芽，你倆在談戀愛？” “呃……”小芽瞥了一眼儘會闖禍的哥哥，心裡暗歎口氣，“嗯，我和肖紀飛談戀愛了。對不起媽媽，沒有及時告訴你，我本來想著等我倆感情穩定點兒再說的……” “其實，你和肖紀飛不怎麼合適……” 小芽談戀愛這件事，不是閨女主動告知她才知道，多少讓楚芸慧有點兒失落。但她說出這句話，並不是因為她不許閨女談戀愛，隻是第一反應就覺得兩個人相差甚遠，並不般配。 楚芸慧不是沒一點閱曆的家庭婦女，從她對肖紀飛的依稀印象中就知道，肖紀飛的出身絕對不會差了。 那樣的家庭，會善待自己一直捧在手心的小芽嗎？ 誰都覺得自己的孩子足以配得上任何一個比他優秀的人，但楚芸慧心裡清楚，自家的家庭條件始終都是一個硬傷。 設身處地的想想，如果是她，她也是不會同意的。 門當戶對，可不隻是一句話而已。 她舍不得小芽受那樣的委屈。 至於兒子張小林和李娜的事，反正媳婦是娶來自己家的，人家李娜又看重小林，左右吃不了什麼虧…… “媽，你放心吧，我不會讓自己吃虧的！” 一遍遍地安撫好老媽，小芽這才覺得渾身不舒服。 剛剛在車上做噩夢，她出了一身汗，起初黏膩在身上後來風一吹就乾了，這會兒滿鼻子的汗臭味，真的是再也忍不下去了！ “我先去洗澡！”說完就遁了。 “呃，我好像還有幾件衣服沒收到行李箱裡……”張小林看老媽的視線轉向自己，直覺再待下去要出事，趕緊溜之大吉。 “這孩子~”楚芸慧有些好笑地搖頭，同時心裡又有些失落。 剛才和小芽講述她小時候發生的那些事時，她的內心是極為不平靜的。 原本到了她這個年紀，該經曆過的也經曆過了，日子也一天天熬出頭了，理當變得愈發豁達才對，可是楚芸慧卻發現，自己其實是個記仇的。 每次回憶這些事，她都忍不住心底裡無邊無際的怨懣。 她忘不了沒錢給孩子買奶粉時，婆婆還不依不饒地隻顧著鬨騰每個月的孝順錢不夠花，或者等她和張建軍好不容易有了點兒錢，就想方設法地過來摳搜，轉頭又貼補了她那個隻顧著自己的閨女，卻看著她的親孫女兒冷冰冰地說出“整天不死不活地吊著一口氣，還不如痛痛快快沒這個人消停！” 尤記得自己一邊流著淚，一邊往閨女嘴裡灌小米粥時的情景，那個時候她還不怎麼會吞咽，喂食效率很是底下，自己好不容易喂進去一勺，常常會流出來大半。 想到地裡還有成堆成堆沒完成的活計，心裡的煩躁早已翻江倒海，卻還隻能耐著性子輕哄…… 那個時候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呢？ 就想著等閨女長大了就好了，就不用再煩惱這些了。 可是閨女一天天長大，自己的煩擾並沒有變少，反而每天都會因為她無意中說出口的某句話而覺得傷心。 “你連大白兔奶糖都不舍得給我買，我不要你做我媽媽了！” “人家琪琪家今天吃肉，咱們家怎麼沒有？” “我不穿這件衣服，胳膊那裡都讓你洗褪色了，人家會笑話我的！” “連每天一塊冰棍兒都供不起，怎麼偏偏你們還是我的父母？” “……” 因著小芽小時候實在是太過讓人揪心，所以她即使長大了，張建軍夫婦倆還是改變不了隨時隨地把她的事放在第一位的習慣，即使委屈了張小林，對她的要求也會儘量滿足。 本以為自己孩子這麼聰明，絕對能理解他們這樣做的苦心，總有一天會知道他們的不易，哪想到那樣的縱容最後隻換來了她的一句“怎麼偏偏你們就是我的父母？” 那個時候，楚芸慧的心幾乎立馬碎成了一塊塊。 巴心巴肝地對她好，恨不得把自己的所有捧到她跟前，沒想到孩子心裡卻是想著這些…… 可是能怎麼辦呢？自己慣出來的孩子，即使戳你千萬刀，戳得你心肝脾肺腎都稀碎稀碎，也得硬生生受著！ 好在老天爺沒有真的忘記她，在閨女十二歲那年，她突然就開竅了，不止越來越懂事，體諒父母的不易，居然還能帶著整個家庭富裕起來！ 自己當時的心情，是如何變化的，楚芸慧直到現在都記憶猶新！ 孩子一天天長大了，她的兩鬢卻逐漸開始變得斑白，尤其是他倆都不在自己身邊，這讓她十分不習慣。 楚芸慧發現，人類真的是太矛盾的生物了，孩子小時候日夜盼望著他們長大成人，自己好能騰出手來做些彆的，等他們長大之後離開，自己卻又盼著他們能夠永遠陪在自己身邊~ 她會忍不住開始想象，沒有自己在跟前伺候著，他們有沒有吃飽穿暖？ 孩子談戀愛了，對方是否值得托付？會不會讓他受到傷害？ 養兒方知父母恩，這句話自己這些年愈發體驗的深刻。 “媽，我和哥哥都已經長大了。” 小芽尚帶著一絲撒嬌意味的話突然迸出腦海，楚芸慧苦笑，是啊，孩子都長大了，懂得照顧自己了，她也該學會放手才對。 她該學著讓孩子放心，不讓他們在外麵奮鬥之餘，還掛念著自己，努力把自己的身體鍛煉得棒棒的，不讓他們操心，在他們回過頭來想著找個安慰時，還能舉起手來，摸摸他們的頭，拍拍他們的肩膀…… “媽，到底什麼時候才開飯啊，我真的餓了！”張小林的抱怨聲忽然響起，讓正感慨萬千的楚芸慧咻得一下子回到現實。 沒好氣道：“這就好了，先吃塊餅乾墊墊，坐在那裡等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