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福與長壽兩個忙將燈籠與傘遞到他手中。
“不必跟來。”慕容泓丟下一句,獨自挑著燈籠撐著傘走進雨中。
長安冒著雨一路跑,被冰涼的雨水一澆,她心中平靜了許多,發熱的眼眶也逐漸恢複了尋常的溫度,這才慢慢緩下步子,最終在道旁的一棵樹下停了下來。
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她伸手撐著樹乾,反思方才自己那反常的表現。
為什麼在郭晴林麵前能忍住的眼淚,到了慕容泓麵前卻忍不住了?最關鍵的是當時她心中並沒有感到酸楚,就那麼無知無覺的,眼淚就下來了。為什麼?
是因為他給她擦了藥膏?還是因為他同意放她出宮?然此兩種,真的能讓她感動到落淚嗎?
就上輩子的經驗來看,她越是委屈,越是願意在旁人麵前裝出堅強來,這輩子活到如今應當也是如此。為什麼慕容泓獨獨是例外?
難道……是因為他給過她為數不多的幾次溫暖嗎?那在她心裡,他到底算什麼人呢?一個能讓她控製不住情緒的人,到底應該歸入哪一類呢?
今夜經曆的事情太多,她腦子裡亂糟糟的理不出一個頭緒,隻是覺得煩惱,覺得挫敗。她知道這樣的情緒對她而言並無裨益,所以她將額頭抵在樹乾上,以期自己能儘快冷靜下來。
耳邊綿延不斷的雨聲中漸漸滲入了一絲雜音,長安傾耳細聽,那是雨打在傘上的聲音。
她愣了一愣,睜開眼,霍然轉身。
慕容泓提著燈籠撐著傘,獨自站在道上。
隔著重重雨幕,她並不知他是否在看著她,但他必然發現了她,否則他不會停在那裡。
她原本沒發現周圍有這麼黑,可就因為他帶來了那一點光,卻讓周圍瞬間顯得黢黑無比。
因為他的出現,長安發現自己又開始出現失控的跡象了,這次失控的不是她的情緒,而是她的心跳。這一點發現讓她愈發覺得自己不正常起來,就算是令她感到驚豔的男人,也不過能讓她心跳有序地加快而已,絕對不會達到失控的程度。可是慕容泓……他對她而言從來都沒有男女之間特有的那種吸引力啊,為什麼卻能讓她心跳失控?
慕容泓站在道上,看著樹下那隱匿在黑暗中的人,心中也是糾葛萬分。
一方麵,他有種強烈的衝動催促著他走過去,做他想做的事,說他想說的話。另一方麵,姍姍來遲的理智卻又提醒著他,這樣是不對的。大仇未報帝位未穩,他怎麼可以在這種事上分心?
可是,縱然他還不是十分明白,心中卻又異常地清楚,眼下這一刻的衝動,於他而言是異常珍貴的,珍貴到也許他這一輩子隻會衝動這一次。因為越往後,他原本就所剩不多的單純隻會越來越少,而成年人,總是複雜而不容易衝動的。
其實就算他失態了,又有什麼關係呢?她不是說要離開嗎?隻要她出了這座皇宮,這輩子,他與她大抵也是不會再見麵的了。
念至此,他緩緩向樹下走去。
長安背靠著樹乾看著那點光離自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最終將她與他一起籠罩在那方小小的光圈之中。
她抬眸看著他,燈籠原本就不甚明亮的光線微弱地投在他臉上,模糊了他的表情。唯獨那雙眼睛,稀世珍寶一般,光線再暗也能自放光彩。
此刻慕容泓眼中的長安也是如此。看不清表情讓他心中稍微輕鬆了些,然而欲待開口,腦中忽又想起方才長安在殿中說過的話,若是不信任一個人,就算他說了真話,那也是不相信的。
她說他待她如待愛魚一般,信與不信,無需明說了。
既如此,他這話說與不說,又有何分彆呢?
一時間,兩人相對無言,氣氛倒有些讓人無所適從起來。
最終還是慕容泓先收回目光,將手中的燈籠遞給她。
長安垂眸,略顯遲疑地從他手中接過燈籠。
慕容泓又將傘遞給她,她沒接。
慕容泓伸手拉起她的手,將傘柄塞入她手中,道:“不早了,回去。”
長安看著自己手中的燈籠,沒動。
慕容泓見狀,默了一瞬,到底是沒有開口,頷首回身,冒著雨往甘露殿那邊去了。
他走後不久,長安眼中的淚一顆顆地滾落下來。
她抬起臉,轉身往東寓所的方向走去。
風雨瀟瀟,前路多艱。
然而她走著走著,腳步卻益發輕快起來,臉上淚痕未乾,唇角卻已彎起了笑弧。
是啊,便承認又如何,她開心,她高興,她喜極而泣。
有人予她遮風擋雨的傘,有人予她照亮前路的燈。她還是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感覺自己在這世上終於不再煢煢孑立踽踽獨行。
她感受到的這份關懷是真切的,如果到頭來證明還是他演出來的,那是她技不如人自作多情,一敗塗地她也認了。
但此刻,她要儘情享受這有人關心的愉悅,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破壞她的這份好心情。
次日一早,雨勢小了,天仍未霽。
慕容泓沒能起得來床,他發熱了。
長壽去太醫院延請太醫,郭晴林奉命去宣政殿通知廷臣罷朝兩日。
太醫來診過脈後,慕容泓又昏昏沉沉睡了片刻,被叫醒時,發現長安端著藥碗坐在床沿上。
“你怎麼來了?”他昨夜沒有睡好,心情鬱結加上著涼發燒,麵色十分憔悴,連眼神都是無力。
長安一邊用湯匙輕輕攪著藥一邊眉眼不抬道:“奴才舍不得榻下那箱子黃金。”
慕容泓:“……你帶走好了。”
長安舀起一湯匙藥,一邊吹涼一邊道:“奴才還舍不得愛魚。”
“若你能好好待它,朕也可將它送與你帶走。”慕容泓十分大方道。
長安將湯匙遞到他唇邊,得寸進尺道:“奴才還舍不得您呢,給帶走嗎?”
慕容泓看著她,眼波微漾,道:“你知道的,不能。”
“那您還磨磨唧唧地問什麼?”長安不耐煩道。
慕容泓看著她那難得的彆扭模樣,忍不住唇角一彎,眉眼生春。
作者有話要說:冰釋前嫌,功德圓滿,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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