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翔心中有些奇怪,但想起他近來心情不好,遂也沒敢多問,領命退下了。
“把殿門關上。”慕容泓吩咐長福。
長福關上內殿殿門之後,回身發現慕容泓坐在軟榻上若有所思,他不敢多嘴,老老實實站在一旁。
過了片刻,慕容泓忽問:“今日你給長安送晚膳了嗎?”
“回陛下,奴才送了,但他不在房裡,就沒送成。”長福不知他為何突然問起此事,小心翼翼地答道。
慕容泓沉默有頃,道:“你去外殿守著,今夜外頭亂,彆讓人進來打擾朕。”
“是。”長福退出內殿,將殿門帶上。
慕容泓起身去妝台那邊的盒子裡挑了一根金簪握在手裡,來到窗邊將窗戶打開一條縫,外頭恰好一隊巡宮侍衛走過。他等他們過去了,便悄悄從窗口翻了出去,回身將窗戶關好,借著夜色掩護往後花園行去。
自發生黑鬥篷事件後,甘露殿周圍整夜都會有侍衛巡邏,從殿前到後花園繞一圈大約需要一刻時間。慕容泓不確定他的猜測是否正確,故他藏身於一株可以看見鴻池邊上的芭蕉後麵,靜靜地等。
長安不知道自己到底遊了多久,半個時辰,還是一個時辰?總之等她終於看到長樂宮這邊的河岸時,她已經精疲力儘了。
為何她能確認前麵就是位於長樂宮的河岸,因為那岸邊有沉香亭,還有她和慕容泓曾在樹下垂釣的紅花楹樹,她認得那樹的輪廓。
好容易揪住了岸邊的一條樹根,長安卻還是不敢輕舉妄動,她一邊極力控製自己的喘息聲一邊觀察著岸上的動靜。
靴聲橐橐,巡宮侍衛過來了。
她將腦袋埋入水中。
待她再次將頭伸出水麵時,巡宮侍衛已經走遠。
她手腳發軟,積聚起最後的力氣爬上岸,然後翻身仰躺在岸邊的草地上,累得連一根手指都不想動彈了。
但她也知道巡宮侍衛還會再回來,故而喘勻了氣息之後,她側過身想起來,卻見遠處站著一抹白影。
她驚了一跳,下意識地去摸插在帽子上的針,一摸之下才想起來,帽子被自己扔了。
那抹白影向她走來。
長安快速地站起身,隨時準備跳回水裡。然而隨著那抹白影越走越近,她眉頭蹙了起來:“陛下?”
“宮裡已經戒嚴了,跟朕來。”慕容泓見果然是她,心中一時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不知是何滋味。
一方麵他感到後怕。閆旭川武將出身,所以才能做衛尉卿,長安對上他,按道理來說根本毫無勝算。而她被逼得跳水逃跑,顯然殺閆旭川並不在她的計劃之中,當時情景也不知到底如何凶險。
另一方麵,他又感到心驚。一個太監,在未得到任何人授意的情況下,把衛尉卿給殺了,她的膽子到底有多大?如此下去,會否有一日,她連他也敢殺?
長安見慕容泓都已經得到了消息,並特意在此等她,知道情況不妙,當下也不敢逞強,乖乖跟著慕容泓遮遮掩掩地來到甘露殿側,翻窗進入內殿。
“去書桌後躲好。”進殿後,慕容泓見渾身濕透的她用手捂著口鼻將噴嚏硬生生地憋回去,便吩咐她道。
長安莫名所以,但思及兩人還在冷戰,而他又麵色不善,遂依言去書桌後躲了起來。
慕容泓見她躲好了,便過去拉開殿門,對外頭的宮人道:“朕要沐浴,備水來。”
宮人們麵麵相覷:今天陛下不是沐浴過了麼?但誰也不敢把這個疑問說出來。
甘露殿中有專門的浴房,就在慕容泓私人衛生間的隔壁,一個四四方方的密閉空間,隻在左上角有個小小的氣窗,冬天在裡麵沐浴,隻要水夠熱,人便不會感覺到冷。
宮人們很快準備好了熱水及慕容泓沐浴需用之物。
“出去,這裡不用伺候了。”慕容泓屏退宮人,又對書桌後的長安道:“去沐浴。”
長安從書桌後鑽出來,跪在地上垂著腦袋道:“多謝陛下美意,奴才不敢僭越。”
你連衛尉卿都殺了,還說不敢僭越?慕容泓瞪著地上犟頭倔腦的長安,隻覺一陣氣悶。然而一轉眼發現她衣衫儘濕貼在身上,比平時看著要瘦弱許多,小小的一張臉被濕漉漉的黑發襯著蒼白得毫無血色,這才想起她剛剛死裡逃生,他心中一時又愧悔萬分。
儘管他不喜她的倔強與放肆,但他終究還是喜歡她這個人的。然他身為皇帝,卻連自己喜歡的女人都無法保護,不管這件事是否是意外,抑或是她自找的,他沒能在最凶險的時候出現在她身邊替她擋下這一切是事實。
站在皇帝的立場上,他有理由對她發脾氣,但站在慕容泓的立場上,他沒有理由。
“各宮都在排查宮人,很快他們就會發現你不在東寓所。你先把自己收拾乾淨了,才能想辦法蒙混過關。”他放緩語氣道。
長安是識大體的人,聽他這樣說,她自覺有理,便去了他的浴房。
公事與私情相比,她自然選擇以公事為重。
她不能被人發現是她殺了閆旭川,這不僅僅關係到她自己的性命,還關係到慕容泓的名聲。她是長樂宮的奴才,雖然最近被打發去看守後苑,但隻要被人發現閆旭川是她殺的,她去後苑就會被認為是慕容泓為了讓她有機會殺閆旭川而故意貶斥。
沒有人會相信一個奴才會有膽量去殺衛尉卿,而一個皇帝不管出於什麼原因讓身邊的奴才去刺殺衛尉卿,他在臣下眼中的形象都將大打折扣。
如果當時閆旭川承認他和羅泰是一夥的並且饒長安一命,長安也不想殺他的。但當她說出那麼多秘密之後,閆旭川就必須死了。
長安在浴房中脫下衣褲,發現自己的手肘和膝蓋果然都蹭破了皮。許晉說傷口不能沾水,但是剛剛都遊了那麼長時間的泳了,還在乎眼前這點熱水嗎?
她忍著傷口的刺疼將自己泡入熱水之中,頓時愜意得長舒了一口氣。
頭發比較難乾,所以她先洗了頭。熱水泡得她渾身發軟,而慕容泓這浴桶靠著又甚是舒服,長安委實是累了,靠了一會兒竟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慕容泓在外頭左等不見長安出來,右等也不見長安出來,心中暗思:女人沐浴是不是都要這麼長時間?
又等了一會兒,他估摸著水都該冷了,還不見長安出來。猶豫再三,他過去敲了敲門,低聲問:“長安,你沒事?”
長安被敲門聲驚醒,發現自己居然在浴桶中睡著了,也不知睡了多久,反正洗澡水都涼了。她趕緊將身子粗略地洗了洗,跨出浴桶後又彪悍地拎起一旁的水桶將自己從頭澆到腳。
門外慕容泓聽著裡頭的動靜:“……”
慕容泓龜毛,所以宮人給他準備了八塊長約四尺寬約兩尺的細棉布,長安用了一塊來擦身子,用了兩塊擦頭發,然後瞪著剩下的五塊細棉布,揣測慕容泓用剩下的這五塊擦哪兒。
一旁的架子上放著慕容泓的睡袍,長安穿上將腰帶係好,發現胸鼓了出來,係得鬆了又容易走光。糾結半晌,她靈機一動,將自己披在背後的長發分成兩股撥到胸前,然後就開門出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啊哈哈哈,這章安哥犯了一個錯誤,有親發現嗎?
看到文下有親驚訝閆旭川居然這樣容易就死了,烏梅要說,烏梅真的很欣賞馬丁老爺子發盒飯的方式啊,不管什麼重要角色,在死亡麵前與壞蛋一視同仁,都那麼乾脆利落。^_^
今天又晚了,親們看完早點睡覺,晚安,好夢(づ ̄3 ̄)づ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