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趙王輕易不敢動的深厚背景,又有成為不怕虎的初生牛犢潛質的人,目前朝中除了鐘羨之外,不做他想。
然而派鐘羨去兗州,這原本就是柄雙刃劍。一方麵,慕容泓固然可以借鐘慕白的勢力壓製劉璋,但另一方麵,若是鐘羨有個好歹……他可是鐘慕白的獨子,他若遭遇不測,鐘慕白就絕了後。一個絕後又手握兵權的太尉,會做出什麼事來誰也說不準。
“你還記得李儂嗎?”慕容泓不答反問。
“記得,您當初將他發配去了兗州。”長安記性甚好。
“他失蹤了。”慕容泓道,“他與他可能探知的、朕要他探知的真相,一起失蹤了。”
“兗州,早已不在朕的治下。”慕容泓手握窗欞,白皙通透的手指透出玉石一般的色澤和硬度。
長安明白,他要對付劉璋,他就必須得到鐘慕白的支持。而目前看來,鐘慕白也是最有希望被他拉攏的,因為在他尚未親政的這兩年,鐘慕白曾對他無禮過,但畢竟不曾真刀真槍地逼迫過他。不管多少,他終究還保留著一份為人臣子的自覺和忠誠。
她抿了抿唇,道:“陛下,您若真的決定派鐘羨去兗州,請您恩準讓奴才與他同行。”
慕容泓身子僵了僵,驀然回身看著她。
“鐘羨此番前去,能完成您交予他的使命自是最好,若是不能,至少也得讓他活著回來。奴才知道您若派他前去,定會給他足以自保的官職和護衛,他自己也有相當的武力和智慧。但是,正因為如此,趙王他們若想害他,必會使出最陰狠最毒辣最不易被人察覺的手段。鐘羨或許能防明槍,但他沒有擋暗箭的經驗,奴才有,奴才去幫他擋。隻要奴才不死,必不會讓他折在趙王手裡。”長安道。
“朕不同意。”慕容泓轉身走到一旁,背對她。
“陛下……”
“朕做不到!”慕容泓握緊了雙拳截斷她的話。
“陛下,您擔心奴才會回不來?”長安轉到他麵前,看著他道“若是您覺得連奴才都可能有去無回,那鐘羨呢?憑心而言,您真的希望他死嗎?再者,即便是他主動請纓,鐘太尉必會反對,而您若是應準,他在兗州出了事,焉知鐘太尉就不會恨您勝過恨趙王呢?”
慕容泓目光糾結。讓鐘羨去兗州,本就是無奈之下的冒險之舉,他原本就沒有多少把握,若非劉璋一再挑釁,而兗州的位置又太過要緊,他根本不會出此下策。若再搭進去一個長安,他根本無法想象自己今後的日子要怎麼過?
“朕做不到,朕做不到。”他雙手扶著椅背,麵色痛苦地低下頭去。
“陛下,您還記得那次鐘羨與慕容珵美一同進宮來看您,慕容珵美建議先對付擁兵自重的開國大將,解決民生問題,而鐘羨則建議朝廷應該先恢複科舉。他們兩人走後,您問奴才讚成誰的建議?奴才說奴才讚成鐘羨的建議,因為若是恢複科舉,他便能通過科舉入仕,而您,就能派他去兗州對付劉璋了。當時您說您對奴才另眼相看,是因為從未見過像我這樣善於為自己挖坑的奴才。奴才當時沒想明白,現在倒是能領悟您這句話的意思了。怎麼反倒是您,那時候能想明白的事,如今卻又想不明白了呢?”長安問。
“此一時彼一時。”
“奴才的命,並不比鐘羨的命更重要。”
“於朕而言,你的命比任何人都重要!”慕容泓突然失控了一般將長安拽到自己麵前,盯著她的雙眼道“直到現在,你還沒有明白這一點嗎?”
長安不想與他爭論這個話題,遂道:“陛下,您最近煩心事太多,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說著,她欲把自己的手腕從他的鉗製中抽脫出來。
慕容泓較勁一般緊攥著她不放。
長安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堅定地將自己的手腕從他手中抽了出來,然後也放開了自己手中他的手腕。
慕容泓低眸看著自己空懸的手,不語。
“陛下,您若有更合適的人選,奴才也不是非去不可的。”長安並不想逼迫他做決定,見他如此,便話鋒一轉,給他留出一點考慮時間。
走出甘露殿的時候,長安心中也是沉重的。陪鐘羨去兗州,她並沒有十足的把握能保他們兩人都全身而退。兗州是劉璋的天下,從劉光初口中不難聽出,非但劉璋自己是個蠻橫跋扈的,他的長子劉光裕也是極難對付的狠角色。若這父子倆真有反意,她和鐘羨隻要踏足進去,就彆想活著出來。
可是,她不得不如此。
一來,她欠鐘羨人情,若是這一次不能還上,鐘羨真的折在了兗州,這人情她就永遠還不上了。
二來,她雖然有一顆成熟的心,可她這副身體到底還是太年輕。慕容泓已經親政了,她和他都沒時間等她慢慢長大慢慢熬資曆,直熬到當她手握權力的時候旁人不會去挑剔她的年齡。所以,她必須立一大功,這樣,她才有這個資格和立場,讓慕容泓給予她更多的權力和行動自由。
三來,她知道慕容泓也不得不如此。兗州看起來並不是一個亟待解決的大問題,然而若是聽之任之下去,為禍之深,比之雲州隻會有過之而無不及。因為劉璋一再挑釁的不是彆物,而是君威。慕容泓若是鎮不住他,彆的藩王很容易也會如劉璋一般對君權不再帶有敬畏之心。麵對一個劉璋,慕容泓或許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若麵對的是七個劉璋呢,慕容泓這皇帝要怎麼當下去?她和慕容泓早已成了利益共同體,她想保住自己的利益,首先就得保住慕容泓的利益,而若是做不到這一點,留著這條命,也不過是混吃等死而已。
富貴險中求。對於她這種生而微賤之人,這句話不是真理,而是現實。
“安公公,陶美人想見您。”長安剛走到海棠樹下,一名中黃門跑過來道。
長安來到紫宸門外,果然是陶行妹帶著兩名宮女站在外頭等她。
“奴才見過陶美人。”長安笑眯眯地上去行禮。數月不見,這陶行妹瘦了不少,當初的鵝蛋臉都快瘦成長臉了。
“聽說你有個蹴鞠隊?”陶行妹問。
長安道:“是陛下的,奴才就是幫他訓練而已。”
“帶我去,我要蹴鞠。”陶行妹扔過來一錠銀子。
“好的好的,您這邊請。”長安接了,眉開眼笑道。
長安本以為陶行妹說要蹴鞠,不過是想借機會向她打聽慕容泓的情況罷了,誰知這妹子說蹴鞠便真的隻是蹴鞠,從頭至尾半句不曾提及慕容泓,且蹴鞠水平比慕容泓好得多了。
被陶行妹拉著踢了一個時辰的球,長安又熱又渴,靠著看台那側席地而坐,讓袁冬去拿水來喝。
陶行妹走過來,在長安身邊坐下,看著場上仍在訓練的眾人道:“看不出來,你球技還可以嘛。”
長安擦了擦額上的汗,謙虛道:“陶美人過譽了,奴才不過瞎踢而已。眼看快晌午了,美人該回宮去用膳了。”
陶行妹抬頭看了看天,忽道:“也不知我二哥現在在做什麼?”失去了雲秀之後,不知道他有沒有能振作起來?還是如她此刻一般,心如死灰。
長安知道陶行時自雲秀一案後就去了潭州,便道:“潭州與雲州要開戰,陶公子八成是在為國效力。”
“為國效力……可恨我為何生而為女子。”陶行妹抑鬱道。
“生而為女子又如何了?生而為女子也能為國效力,為陛下分憂啊。”長安道。
陶行妹轉過臉看著她,問:“如何效力?如何分憂?”
長安笑道:“陶美人,宮裡的事旁人是教不會您的,隻有您自己多看多聽多想,方能領悟。”
作者有話要說:烏梅說:親們,第129章慕容泓為何說長安善於為自己挖坑,這章解答了喲。
親們:←_←,那麼久了,誰還記得?不care!
烏梅:o(╥﹏╥)o
烏梅心心念念的副本即將打開,安哥和鐘帥的戲份親們care不care啊?^_^
又是不修仙的一天,親們晚安,好夢(づ ̄3 ̄)づ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