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了心(1 / 2)

女宦 江南梅萼 8183 字 10個月前

鐘羨從鎮南將軍府回來,半路恰好遇見從府衙出來的仵作與衙役等人。眾人見了鐘羨,上來行禮。

“發生何事?”鐘羨問。

捕頭上前稟道:“回大人,小人接到百姓舉報,說是繁盛大街上發生命案,正要過去查看。”

鐘羨想著這大白天的在大街上發生的命案,怕是不尋常,正好也不遠,便與他們同行,想親自去現場查看一番。

來到繁盛大街,遠遠就看到鴻運樓前圍了一圈看熱鬨的,捕快帶人上去將人驅散。

鐘羨無意間聽見圍觀百姓言語中提及劉光裕,正分神聽他們議論案情,耿全卻一眼就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人。

“大人,是長……”耿全大驚之下,差點將長安的名字說出口,好在及時反應過來,止住了話頭。

鐘羨見他神情不對,抬眸往那邊一看,神情僵了僵之後,臉唰的一下就白了。他衝過去近乎失態地推開正要上去驗屍的仵作等人,看著掉在長安手邊沾血的匕首以及長安身下那大灘的血漬,他隻覺太陽穴突突直跳,眼前一陣發暈,竟是愣在了當場。

“大人……”仵作小心翼翼地靠過來,想要問鐘羨意欲何為?不意卻將鐘羨從短暫的震驚和無措中驚醒,他蹲下-身,努力控製住自己的手不要發抖,伸出兩指去探了探長安的頸動脈。

一探之下他眼睛一亮,道:“人還活著。”當下也顧不得長安身上鮮血淋漓,他動作輕柔而迅速地翻過她的身子抱起她,顧左右問:“哪裡有醫館?”

“大人,那邊街口轉角就是,小的給您帶路。”捕頭一聽人還活著,而鐘羨又欲救人,忙獻殷勤道。

“大人,還是屬下來抱他,小心弄臟了您的官袍。”耿全上來道。

“不必。”此時此刻鐘羨哪有心思與他說話,抱著長安心急火燎地往街角方向跑。

圍觀眾人聽說那少年紮了自己那麼多刀流了那許多血都沒死,嘖嘖稱奇,於是都跟過去看。

短短十數丈的距離,此刻看來卻似格外的長,鐘羨心中著急,跑得飛快,然而剛跑出去兩三丈遠,耳邊卻傳來一聲:“阿羨,你慢些跑,晃得我好生頭暈。”

鐘羨一愣,腳步驟停。

身後耿全等人沒料到他會突然停下,險些撞在他身上。

鐘羨低眸看著懷裡的長安,她仍無聲無息地閉著雙眼,然而那眼瞼下的眼珠子卻似玩耍一般從左滑到右,又從右劃到左,兩次之後,她忽然睜開一隻眼。

看著她睜開的那隻眼裡滿是調皮之色,鐘羨這才注意到她麵色紅潤,這哪像是失血過多之人所該有的麵色?

這時周圍也有那眼尖的百姓發現長安睜開了眼,交頭接耳地小聲議論道“看,醒了。”“醒了?流那麼多血還能醒?”“真的,我看見他眼睛都睜開了,不信你自己看。”“來,讓讓,我看看,喲,還真的睜眼了,就是怎麼隻睜了一隻?”……

長安見自己剛睜眼那會兒鐘羨的表情還有些呆滯,但此刻那眼中卻隱有風雷欲來之勢,忙訕訕笑道:“本來是想愚弄一下劉光裕的,不曾想一不小心把你一起給愚弄了,對不住啊!嘿嘿。”

鐘羨看她的小腹。

長安領悟,撩起下擺伸手到衣裳下掏了半晌,扯出一隻被紮了幾個刀眼、已然癟掉的血淋淋的水囊,對鐘羨道:“道具,道具而已。”

鐘羨確認她沒事,手一鬆將她往地上一放,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長安見他生氣,忙將水囊一甩,追上去道:“大人,您彆生氣啊,我就跟劉光裕開個玩笑罷了,誰知道他那麼蠢啊,信以為真不說,還氣得哇哇大叫,您沒見當時那場麵,我差點就繃不住要笑場了。哎,大人,您聽我說呀……”

他們一行離開了,留下看熱鬨的百姓們八卦情緒卻達到了史上最高,因為,在他們眼中那曾如天一般不可撼動的趙王世子劉光裕,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年給愚弄了。

劉光裕當時那抓狂跳腳的模樣不少圍觀百姓依然記憶猶新,於是乎,這少年是什麼人?他與劉光裕是什麼關係?他與這新來的知州大人是什麼關係?當劉光裕發現自己被愚弄之後,按他的秉性又會做出什麼事來?新任知州會為了此事和劉光裕對上嗎?聽聞新任知州是太尉獨子,他對上劉光裕的話,誰會贏呢?

想到這些問題,百姓們深覺這個熱鬨他們或許能夠看一年……

趙王府東院上房,劉光裕正在兩名新納的美妾的服侍下用午膳。

他心情煩躁鬱結,一杯接一杯地喝著悶酒。

要說這世上什麼人最厲害,不怕死的人最厲害,因為她一旦死了,就算你有再大的本事,在她那裡吃過的虧也休想再討回來一星半點。劉光裕長到這麼大,殺人無數,還是第一次被一個人的死亡弄得如此鬱悶,而且束手無策。

那兩名美妾知道他心情不好,在一旁伺候的時候更是倍加小心,大氣都不敢出一個。

酒剛喝到一半,外頭有侍衛求見。

“世子,屬下剛才得到消息,那女子沒死。”侍衛進來向劉光裕稟道。

劉光裕剛要把酒杯往嘴邊送的動作一頓,看著侍衛問:“沒死?那樣都能被人救活?建寧城裡哪個大夫有這般妙手回春的功夫啊?”

侍衛聽問,硬著頭皮道:“世子,那女子根本沒受傷。”

劉光裕麵色凝重起來,將酒杯往桌上一頓,蹙著眉問:“你說什麼?”

“那女子在腹部綁了個灌滿血的水囊,那幾刀,其實都紮在了水囊上,水囊破了,裡麵的血自然就流了出來,她本人卻是毫發無傷。”侍衛將打聽來的消息複述給劉光裕聽。

劉光裕愣了半晌,緩緩笑了起來,顧左右對兩位美妾道:“聽見沒,老子又被她愚弄了一回,而且是當著滿大街百姓的麵。這會兒,這件事應當已經傳遍全城了。”

兩位美妾為了回應他的話,戰戰兢兢地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

劉光裕對那侍衛勾勾手指,侍衛躬身上前湊到桌邊上。

劉光裕問他道:“老子不想成為那些市井賤民們茶餘飯後的談資和笑料,你說現在該怎麼辦?該怎麼辦才能挽回老子的名聲和形象?”

侍衛想了想,道:“要不,屬下今晚潛進府衙替世子殺了那女子。”

“殺了她就能改變老子曾被她愚弄的事實了嗎?殺了她能解決什麼問題啊?隻會讓那些賤民說老子惱羞成怒卻又無計可施,所以才殺人泄憤!到底該怎麼辦?快說!”劉光裕用拳頭捶著桌沿道。

侍衛見他一副快要暴怒的模樣,一時也膽怯起來,慌亂道:“屬下、屬下不知。”

“不知?”劉光裕猛然站起身來,一把扣住侍衛的左肩將他麵朝下按在飯桌上,一手掄起自己剛坐過的紅木酸枝大理石圓凳就朝他的後腦勺上砸了下去,一邊砸一邊道“你剛才在大街上不是很能說會道麼?這會兒怎麼就不知了?你說你攔我乾嘛?讓我把那小賤人砍成十八段不就什麼事都沒了?我叫你多嘴!我叫你不知!”

飯桌上鮮血飛濺腦漿橫流,兩名美妾嚇得縮到一旁抱頭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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