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當長安很快就心算出大僧有二十五人,小僧有七十五人時,殿中諸人的表情隻能用兩個字來形容——震驚!
的確震驚,因為彆說長安是個奴才,便是殿中這些受過名師指導的學子,也鮮有能這麼快就得出答案的。
唯獨慕容泓眉目安然麵不改色,仿佛不管長安做出何等壯舉,他都不會感到驚訝。
第一題這麼容易便被答出,鐘羨心知自己是輕敵了,第二道題就出得稍微慎重了些。
他畫了一幅畫,讓長安據畫作詩。
當他擱筆之後,眾人一起圍過去看。本以為會看到什麼妙筆丹青,殊不料紙上隻是一團糾結淩亂的線條而已。
眾人愣了一下之後,心中不由大呼:奸!實在是奸!
不管他是畫山畫水畫人物甚至隻是畫物件,要謅兩句詩出來應景都不難。可他畫一團亂麻,這叫人從何處著手?
意識到這一點後,眾人便都向長安投以同情的目光。
長安過去瞄了一眼之後,雙手反剪煞有介事地在書桌隔出的過道裡踱起步來。表麵眉頭微蹙麵有難色,實則內心都快笑翻了。
上輩子為了泡一位語文係的助教,她幾乎是兢兢業業地把所有能找到的唐詩宋詞元曲都啃了一遍。隻可惜啃完之後準備下手去泡帥哥之時,卻發現那位助教出國進修了。那教訓慘痛得啊,長安死過一回都忘不了,想不到此番倒還派上了用場。
七步之後,她在心中選定了一首合適的詞並和李後主打好了招呼,回身便做出一副福至心靈的模樣,打個響指道:“有了!”
清了清嗓子,她換了一副悲戚貌,一邊以誇張的動作配合一邊語調做作地吟道:“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彆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殿中再次一靜,眾人都在心裡品評她這首詞與那幅畫的關聯之處。結果發現,剪不斷理還亂那句簡直是神來之筆,那樣一團亂線,可不就是剪不斷理還亂麼?最妙的是還以離愁喻之,簡直太貼切了!
詞是好詞,才也是奇才,隻不過……趙合那幫人看著還在那兒作以手拭淚四處亂彈狀的長安,不約而同地想:就是這人矬了點。若是鐘羨真的輸給這扭捏作態的小太監,定然會視之為奇恥大辱吧?真是好期待呀好期待!
此番連鐘羨都對長安刮目相看了。雖然他心底覺著這詞不像是長安這種閱曆的人能作得出來的,但也知世間有人不可貌相之說。無憑無據妄加揣測,倒顯得自己失了風度。
“公公胸有溝壑,在下佩服。前兩道題公公都已答出,便隻剩最後一題了,公公請聽好。《維摩詰經》上說,要修道,需將須彌山沒入芥子之中。在下不才,敢問公公,偌大的須彌山,如何才能沒入小小的芥子中?”鐘羨彬彬有禮地問。
喲,還論起佛經來了,小樣兒,還真是博學多才啊!長安玩味地打量著鐘羨那張近看也毫無敗筆的臉,恨不能上手捏兩下。
又來了!這廝,端的可惡!鐘羨忍了一會兒,終究忍不住移開了目光,隻怕自己再多承受一點那放肆的眼神便會忍不住將他的頭摁到地上去。
見今時今日麵對自己的眼神調戲,這不可一世的太尉公子隻能扭頭躲避了,長安心中那個得意啊!嗯,這是個好兆頭,照此發展下去,上手調戲指日可待!
“想不到鐘公子對佛理也有研究,真是博學!隻不知鐘公子平時是自己參研佛經,還是得過高僧指點?”長安笑眯眯地問。
鐘羨雖覺她這問題與答題並無關聯,頗有拖延時間之嫌。但他君子當慣了,做不來斤斤計較之事,況且這也不算什麼難以啟齒的問題,當下便答道:“在下昔年曾得佛音寺的一江大師指點過一段時間。”
長安讚道:“雜家一見鐘公子,便知鐘公子乃尊師重道之人,果不其然。嘗聞鐘公子學富五車才高八鬥,雜家一直不太明白,這學識怎能用車和鬥來衡量呢?”
她人生得小,眉頭微蹙滿臉苦惱的樣子就如一個孩子遇到了什麼難解之題,束手無策的模樣頗具迷惑性。
鐘羨不想她將時間都浪費在這些無謂的問題上,當下解釋道:“學富五車才高八鬥,都隻不過是形容人才學很高而已。其中這個學富五車,是指人學了五大車的書,才高八鬥是南朝詩人謝靈運稱頌三國詩人曹植時用的比喻。他說‘天下有才一石,曹子建獨占八鬥,我得一鬥,天下共分一鬥’,如此可明白了?”
“五大車書那麼多!”長安驚訝地圍著鐘羨轉了一圈,將他的寬肩窄腰翹臀長腿都儘納眼底之後,道:“那旁人說鐘公子你學富五車,豈不是說你也看了五車書?可我也未見你來時推著五車書啊。”
見她總問這些幼稚無聊的問題,鐘羨稍顯不耐地瞥她一眼,道:“公公是在開玩笑麼?書看過了自然就記在腦中,又何須隨身攜帶?”
“哦,原來鐘公子將五大車的書都裝進了自己腦子裡啊!”長安做恍然大悟狀。
鐘羨突然察覺自己上了當!不出所料,長安接著便道:“那麼可否請鐘公子先演示一下如何將五大車的書裝進您這小小的腦子裡,我再向鐘公子演示如何將須彌山沒入芥子裡?成嗎?”
趙合那幫人聽至此處,擊掌大讚:“安公公不愧是禦前紅人,三言兩語竟將赫赫有名的鐘公子引入彀中,再來個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妙哉!妙哉!”
長安滿臉堆笑地衝她的支持者們團團作揖,口中謙虛道:“過獎過獎,都是陛下教養有方。”
目光轉到慕容泓那邊時,見他眉舒目展地看著自己,清豔的姿容被身後趙合那幫庸脂俗粉襯得如高山之巔的雪蓮一般,風華絕代遺世獨立。
長安朝他飛個得意的眼神,轉身麵對鐘羨時卻又變得笑容可掬起來,問:“鐘公子,雜家這一題,算答對了麼?”
鐘羨眼底帶了一抹深意,拱手道:“安公公才思敏捷莫測高深,在下領教了。”
“那,還要繼續麼?”長安有些意猶未儘地問。
趙合那幫人一想,對啊,方才鐘羨自己親口說的,如果雙方都答對或者都答不對,都算他輸。如今他所出的三道題長安已經全部答出,即便長安再出三道題他也全部答對,按他的話來說也算他輸,那還有繼續的必要麼?
“君子一言快馬一鞭。既然說好了比試,自然要有始有終,半途而廢算什麼?公公還是請出題吧。”鐘羨還未開口,他身後便有那急性子的替他說道。
雙方打成平手鐘羨認輸,和鐘羨此刻認輸意義絕對不一樣。再怎樣也要讓人知道論才學,鐘羨絕對不會在實力上輸給這樣一個小太監。故而他身後的擁躉者才會催促長安繼續。
長安向鐘羨確認:“繼續?”
鐘羨對她做了個請的手勢。
長安奸笑:顏好體佳的小鮮肉,可不是姐不心疼你,這都是你自找的哦!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