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殿,慕容泓和趙合在書桌那邊賞畫。
晴雪端了茶進來。劉汾與嘉行見了,麵麵相覷。本來應該是嘉容奉茶,怎會突然變成晴雪?
嘉行正想上前詢問,劉汾用眼神製止了她。眼下情況不明,這晴雪又是潛邸來的,不宜貿然開口。不管是嘉容還是晴雪,隻要不牽扯到太後那邊的人就無所謂。
晴雪將茶一邊一杯放在窗下的小桌兩側,然後便端著茶盤侍立一旁。
慕容泓和趙合在書桌那邊又說了一會兒話,便一同走到窗下落座。
趙合本沒什麼才學,但慕容泓做出一副虛心請教的模樣,他便得意忘形忘乎所以,在慕容泓麵前一頓胡編亂造誇誇其談,直說得口乾舌燥嗓門冒煙,坐下便端起案上的茶杯一飲而儘。
慕容泓見他那樣,也不做聲,自己端著茶杯在那慢條斯理地吹。
劉汾和嘉行克製而又熱切地盯著慕容泓,隻盼他趕緊把那杯茶喝下去。不管是嘉容還是晴雪泡的茶,隻要用的是茶室案上那罐茶葉,慕容泓都是必死無疑。
至於趙合,就算他倒黴吧,誰讓他偏偏今天撞過來。
眼看慕容泓把茶杯湊到唇邊,劉汾和嘉行的心也吊到了嗓子眼,就差一步,馬上就能大功告成了。
然而唇還沒沾到茶水,慕容泓忽然又將茶杯放下,四顧道:“朕的愛魚呢?”
劉汾和嘉行暗自扼腕,急忙吩咐底下太監宮女去找愛魚,隻盼慕容泓不要因為此事耽誤了喝茶。
見他倆派人去找了,慕容泓果然又將茶杯湊至唇邊,然而還未來得及喝,他對麵的趙合卻出了狀況。
隻見他突然麵色痛苦地捂住肚子,張著嘴想說話,卻又像發不出聲音一般,下一刻口鼻都溢出血來,人往地上一倒,掙紮了兩下就不動了。
殿中瞬間安靜得落針可聞,除了劉汾嘉行和晴雪外,眾人的表情都是呆滯的。
一片死寂中,突然傳來“哐當”一聲,是晴雪手中的茶盤掉在了地上,原本不大的聲音於此時驟然響起,直如驚雷一般。
慕容泓第一個被驚醒回神,站起身大叫:“來人,護駕!”
褚翔第一個擋到慕容泓前麵,殿外衛士聞聲,也迅速地湧了進來。
“抓住她!”慕容泓一指晴雪道。
晴雪呆若木雞地看著地上的趙合,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明明、明明將茶罐裡的茶葉調換了,怎麼還會中毒呢?不可能,這不可能!
直到被衛士押住,她才回過神來,大喊道:“陛下,不是奴婢,是嘉容,茶是她泡的,奴婢隻是幫她端過來而已。”
慕容泓沒理她,蹙著眉對劉汾等人道:“還愣著做什麼?快去請禦醫啊!”
劉汾忙指派了一名小太監去太醫院延請禦醫。
殿中同樣呆若木雞的還有嘉言,看到趙合吐血倒地的那一幕時,她差點沒控製住自己撲上去,隻因慕容泓就在趙合身邊,才生生忍住了。
如今看到趙合倒在地上不知生死,她怎麼也忍不住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她自己也知道這樣是極不妥當的,於是趁著眾人注意力都在趙合身上,側過身一個勁地用手絹拭淚。不想這一幕卻恰好落在了就站在她對麵的嘉行眼裡。
不到盞茶時間,跑出去請禦醫的太監就帶著許晉過來了。
慕容泓驚詫:“怎的這般快?”
許晉上前行禮道:“回陛下,微臣本是來給安公公複診的……”
“好了好了,彆多禮了,快看看趙合怎麼樣了。”慕容泓急道。
許晉奉命放下藥箱,上前診視趙合。
去請許晉的長福一看許晉被陛下半途劫走了,唯恐長安那邊會發生什麼狀況,於是又急匆匆地往東寓所趕去。剛走兩步碰見趙椿,趙椿暗戳戳地還想跟長福一起去東寓所看那美人硬上弓的好戲,結果聽說甘露殿裡出了大事,嚇得三魂少了兩魄,轉身就往甘露殿跑去了。
長信宮永壽殿,慕容瑛手裡拿著一塊荷葉綠豆糕逗弄慕容寉,口中道:“先帝小時候呀,不愛吃飯,就愛吃這些茶果點心。我嫂子想讓他吃飯,就把點心藏到架子的最上層,先帝夠不著,居然把架子都給推倒了。小小的人兒,也不知哪來那麼大的力氣,氣得我嫂子拿著雞毛撣子攆他。如今想想啊,還真是三歲看老,先帝打小就是個要翻天的。”
貞妃郭氏在一旁陪著笑道:“哎喲,聽您這麼說,這寉兒跟先帝小時候還真是一模一樣,不愛吃飯,專愛吃這些點心。他力氣也大著呢,那次跟丫頭生氣,他一把將丫頭都推了個踉蹌。”
慕容瑛笑道:“他是先帝的兒子,不跟先帝像,跟誰像?哀家看著,他和先帝一樣,還有帝王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