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過頭來說你,你現在機會是有了,但看你有沒有這個能耐能抓住這個機會,能不能耐得住寂寞默默奉獻,等到陛下親政的那一天再給你回報。若答案是肯定的,毫無疑問,將來盛京的王侯將相之中必有你趙椿一席之地。若答案是否定的,你下半輩子會過怎樣的生活,應當不用我來給你描述吧。”
下半輩子會過怎樣的生活?無外乎弱冠之後被隨便匹配一門婚事,以他的出身,許是也隻能將就那些品階較低的官宦人家的嫡女。然後拿著分到的少許產業,搬離鹹安侯府另立門戶,從此與盛京那些最底層的百姓一般,終身為生活勞碌奔波吧。
趙椿默默地捏了捏拳,再次對長安拱手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接下來該怎麼做,我已經非常清楚了。他日若能有所成就,必不忘今日公公提攜之恩。”
長安笑道:“他日椿公子若能得償所願,那也是陛下開恩,椿公子自己努力所得,雜家是萬萬不敢居功的。時辰不早了,椿公子還是快去天廚用飯吧,不管做什麼,都得有個好身體不是?”
趙椿答應著,辭彆長安往前頭去了。
長安眯眼看著他的背影,心思:雖不知慕容泓與趙樞到底有何恩怨?但看如今慕容泓對趙家的種種動作,將來若有機會,擼了趙樞的丞相之位都未必會停手,抄家滅族怕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呢。趙椿啊趙椿,你也彆怪雜家花言巧語地哄你,反正你現在做不做這個內應,將來都免不了給你爺爺陪葬,還不如現在多做點貢獻,備不住將來慕容泓心一軟,對你法外開恩呢?雖然心一軟這種事情發生在慕容泓身上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同情完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趙椿,長安撒腿就往竹園後頭的涼亭跑去,鐘羨果然已經在亭中了。
“鐘公子。”她氣喘籲籲地笑著跑過去。
鐘羨沉靜地轉過身來,一如往常般身姿筆挺麵龐俊秀,也一如往常般眉眼深黑不苟言笑。
長安可不管他言笑不言笑,她眉開眼笑地在他麵前轉了個圈,問:“鐘公子,你可有發現雜家今日與往日不同?”
與往日不同?的確與往日不同。往日他總是奴顏婢膝麵帶諂媚,與鐘羨司空見慣的那些宮人們並無不同,若非要找出那麼一點不同來,大約就是那諂媚中比旁人多出了幾分機靈和狡獪吧。
而今日他卻是眉目舒展眼神清澈,笑容乾淨純粹,不帶半分猥瑣與算計,頗有些一掃陰霾陽光燦爛的意思。
然而這些變化鐘羨即便都看出來了,自然也是不好說出口的,於是他淡淡道:“有何不同?”
“雜家比上次與鐘公子會麵時胖了一斤。”長安興高采烈道。
鐘羨:“……”他怎麼忘了,這奴才思路向來與常人不同。
他本不欲接話了,可長安就那樣眼巴巴地看著他,他低眸側身,那廝居然還跟著他轉過來繼續眼巴巴地看著他。鐘羨無奈,隻得道:“那恭喜安公公了。”
長安噗嗤笑了出來,眼波明媚地看著鐘羨道:“鐘公子,你連無奈的樣子,都與我記憶裡的三郎甚是相像。”
鐘羨略有些驚訝地看著他。上次提到那位“三郎”時,他還哭得那般痛徹心扉,不過時隔一個月,他居然能笑著說他與他的“三郎”相像了。這一個月中發生了什麼?
長安目光坦然地看著鐘羨道:“方才雜家不過是與鐘公子開了個玩笑罷了,其實雜家說自己今時不同往日,正是指在這件事上雜家的心態不同了。鬼門關上轉了一圈之後,雜家算是明白了,人活著,能開心則開心,能讓你始終記在心裡的人,肯定也是希望你能活得開心的。許大夫對我說,怒傷肝,喜傷心,悲傷肺,思傷脾,恐傷腎,所以人不能大怒、大喜、大悲、大思和大恐。三郎他一直很關照我,他是希望我能好好的。如今他不在了,那我自己就得好好的,不讓他在另一世為我擔心,這也不啻為我對他之情義的一種回報。鐘公子,你說雜家說得在理麼?”
鐘羨默了片刻,抬眸目色深深地看著長安,道:“你說得對。”停了停,又補充道:“而且你能做到,這很好。”
長安又笑了起來,道:“仔細算算雜家也與鐘公子見了好幾麵,每次見麵鐘公子總是眉心微皺思慮重重,可是心裡也有什麼放不下解不開之事?若鐘公子不嫌棄,不妨說與雜家聽聽,說不定雜家還能為鐘公子排憂解惑呢。”
長安主動提起此事,鐘羨倒是很想打蛇隨棍上地借機向他打聽慕容泓之事,但見長安滿麵真誠目光純澈,他又開不了口。最終隻得微微側身看著湖麵道:“公公誤會了,鐘某生性如此,並非心中有何疑難之事。”
他發揚君子之風,不願乘勢而上。長安可沒他這麼薄的臉皮,當即化身那條隨棍而上的蛇,從懷中掏出那本《六韜》道:“雜家這裡倒是有件疑難之事想請鐘公子幫忙。鐘公子,您看看這書,還能補救嗎?”
鐘羨低頭一看,見那書不僅皺巴巴的,封麵連同前麵五六張書頁都被什麼東西劃開,缺口參差不齊,慘不忍睹。他微驚道:“怎會弄成這樣?上次我不是與你說過,這是先帝遺物麼?”
長安苦著臉道:“就是上次聽您說這是先帝遺物,我才想拿到禦府去找人將它熨平的。誰知半路上有人刺殺我,若非這書替我擋了一下,隻怕如今我早已不在人世了。”
鐘羨眉頭一皺:“有人刺殺你?”
長安擺手道:“雜家賤命一條,不值一提,隻是這書變成這樣,我至今都不敢讓陛下知道。上次因為發現這書被我弄皺了,他就親手打了我一頓。若是被他知道我把這書弄破了,還不得打死我?鐘公子,我實在沒招了才來求你,求你千萬發揚大俠風範,江湖救急啊!”
鐘羨的關注點卻有些不同,他愈發驚訝地問:“他親手打你?”
“是啊,他把我摁腿上,拿戒尺打我屁股,打得可狠了呢。害我養到現在屁股上的傷口都未愈合,不信你瞧?”長安說著轉過身背對鐘羨撅起屁股,一撩下擺就欲去解腰帶。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