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瑛道:“讓他在偏殿稍候。”
她吩咐完寇蓉,這才傳杜夢山進來。
“太後,微臣聽說甘露殿那邊抓到了下毒的侍女。”杜夢山麵色十分難看。
“陛下的毒解了麼?”慕容瑛端著茶盞眉眼不抬道。
“解了。”
“他的病是真的麼?”
“自然是真的。”
“那你擔心什麼?”慕容瑛抬眼看他。
杜夢山道:“旁的不怕,就怕那幾位大人生疑。他們若是對微臣產生不滿,碾死微臣還不如同碾死螻蟻一般?”
慕容瑛有些不耐煩道:“再怎麼說你也是朝廷正五品命官,哪個螻蟻有這般品階?再說哀家還沒死呢,你怕什麼?”
杜夢山訥訥地不說話,但顯而易見心中還是不安定。
這年頭要找個醫術過得去還敢為自己得罪皇帝的禦醫並不容易,是以慕容瑛耐著性子道:“丞相和大司農那裡你不用擔心,至於王咎,那個老滑頭即便有所懷疑也不會輕舉妄動,最有可能采取行動的是太尉。但在沒有確鑿證據之前,他也不可能貿然來動你,畢竟太尉這個位置,可不是僅憑一身蠻力就能坐得穩的,他自會權衡利弊。”
“可若是太尉從掖庭詔獄那裡得到了確鑿證據呢?”杜夢山問。
慕容瑛目色冰冷,道:“他不會得到的。”
杜夢山見狀,知道慕容瑛已有安排,便不再多問。
他正想告退,慕容瑛忽問:“那個許晉,你對他了解多少?”
杜夢山道:“原先下官隻知道他是濱州人,東秦大業十三年入的太醫院。因為父母早喪,故而後來內亂之時他也沒有出宮,一直呆著太醫院保管醫藥典籍等物。平日裡不出診時,他大多數時間都呆在禦藥房侍弄草藥,很少與人結交,人看著也沒什麼野心。不過這次甘露殿之事倒讓下官看出這原是個臨危不亂當機立斷的,往日裡,倒似小瞧了他。”
慕容瑛聞言,沉吟不語。
杜夢山察言觀色,試探道:“太後的意思,是不是要除了他?”
“不,”慕容瑛道,“你派個可靠的人盯住他,小心彆讓他察覺。先盯上一個月,然後再來向哀家彙報。”
杜夢山領命。
申時初,長安在離掖庭局不遠的千步廊側的楓樹林裡漫步,不多時見千步廊上來了一三十多歲的高瘦太監在那左右張望,她喚道:“鄂公公。”
掖庭獄丞鄂中循聲看來,見長安站在楓林內朝他招手。他定了定神,來到長安麵前,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謹慎道:“聽聞安公公邀雜家會麵,不知所為何事?”
長安道:“時辰不早了,雜家也就不繞圈子了。鄂公公,雜家這裡有個保你做掖庭丞的大好機會,不知你要還是不要?”
鄂中悚然一驚,真說起來,這不過是他與長安第二次見麵而已,第一次是長安來詔獄裡頭提嘉容出去。
“掖庭局裡素來是一令一丞,雜家不是很明白安公公的意思。”鄂中道。
長安見自己開門見山這姓鄂的也沒急著走人就知道有戲,於是便道:“若眼下這個掖庭丞不在了,不得補一個上去麼?”
鄂中眯眼,不語。
長安笑道:“不必這般戒備,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咱倆可算得上是一類人,都是二把手。我是甘露殿的二把手,你是詔獄的二把手,都屬於那種有好處沾不著,有罪過就得上去背的苦命人。你的苦,我懂。”
鄂中眼神閃了閃,還是沒說話。
長安也不需要他表態,接著道:“今日禦前護衛褚翔送那個犯事的宮女來掖庭局時應該說過了,若那宮女在獄中出了任何不測,唯掖庭丞是問。”
鄂中道:“是,雜家已經得到崔公公的命令,一定要看好那名宮女。”
“若是那名宮女被人殺死或者自殺而死,崔如海倒黴,你這個看守人也難辭其咎。可若是那名宮女不明緣由的暴斃而亡,你說誰會倒黴?”長安問。
鄂中道:“崔公公,還有雜家。”
長安搖搖手指,道:“錯了。宮女暴斃乃是不可抗力,按照陛下口諭,崔如海一人倒黴就夠了。即便有人想拖你下去做墊背,
隻要掖庭令為你說一句公道話,想必也是能保你下來的。”
“但是掖庭令為何會為雜家作保呢?”鄂中問。
長安笑得神秘,道:“簡單,不是明日就是後日,大司農的公子慕容珵美必會來甘露殿探望陛下。隻要有人給他遞個消息,說那宮女是你殺死的。待到有人要拖你下水時,自會有人出來保你。”
鄂中疑惑不解地看著她。
長安道:“鄂公公若想知道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也無不可,不過今日不能多說。想必你出來時間長了,某些人也會生疑的?”
鄂中沉默一陣,問:“如何能讓那宮女暴斃?”
長安看著他的脖子道:“摸到你的喉結,然後指尖往兩邊移。動作不要太大,一點一點移,對,就是這樣。有沒有摸到兩處正在跳動的脈搏?”
鄂中摸著自己脖子上的那兩點,感覺有些不舒服,道:“摸到了。”
“女人的脖子上也有這兩點,找到它,然後稍微用點力摁住。記住不用太大力氣,以不會在皮膚上留下青紫痕跡為標準,按住不放。然後你不緊不慢地數三十個數,數到三十時,人基本上也就死透了。仵作驗屍會發現,沒有中毒跡象,沒有致命外傷,這就是暴斃。”長安道。
這兩個穴位在醫學上的名稱叫做“勁動脈竇”,當初來京的路上長安殺死那女孩,摁的就是這個穴位。因為那女孩已經虛弱至極,所以她隻摁了她一側的勁動脈竇幾秒鐘,那女孩就死了。正常人的話,摁兩側,多摁幾秒,應當也會因為心臟驟停而死。她一個現代人之所以知道這些,還是得益於一則新郎吻死新娘的新聞,那個悲催的男人好死不死就吻住了他新婚妻子的死穴。
這種殺人方法鄂中前所未聞,自然覺得有些不靠譜。欲待拿自己做一下實驗,又怕真的給捏死了,一時難免猶豫不決。
長安也不激他,淡淡留下一句:“反正機會雜家給你了,要還是不要,你自己做決定。”說著,轉身欲走。
“你為什麼選我?”鄂中忽然問道。
長安回過頭笑道:“這還用問?你自己不也說了麼,萬一那名宮女不測,就你和崔如海倒黴。與其等彆人動手了自己無辜受累,何不自己為自己的前途拚一把呢?畢竟古人早已有雲,富貴險中求嘛。你說是?”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更晚了,這兩天股骨頭痛,坐不住,抱歉了親們。
PS:寫到長安叫著師父向鐘羨跑去時,腦海裡居然自動跳出來孫悟空剛被放出五行山向唐僧跑去的情景……OMG!
PPS:勁動脈竇那個雖然有烏梅的誇大成分在裡頭,但好像確實比較危險,親們不要因為好奇隨意去觸碰哦~~~~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