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2 / 2)

女宦 江南梅萼 6784 字 10個月前

比如說昔日的夔州刺史,也就是如今的梁王張其禮,便是安國公張懋的嫡三子。而趙王劉璋與太常卿懷之焱是連襟關係,兩人都是輔國公鄭通的女婿。張劉兩家數代皆有聯姻,便如兩棵長在一處的大樹一般,根須彼此糾纏,枝乾彼此扶持,非覆海移山之力根本已經無法將他們連根拔除。且他們兩家並非個例,可以這麼說,每一個世家的後代,血脈裡都流淌著其他世家的血液,他們早就是一個整體。

聽說前一陣子安國公張懋有意與鐘家聯姻,後來不知為何又擱置了,此事或許可以作為一個切入口用來挑起世家與鐘慕白的矛盾。

“太後,今日天朗氣清,鹿苑太遠,您何不去後苑賞賞花散散心呢?”寇蓉在一旁提議道。

前一陣子接連下雨,最近幾天慕容瑛諸事不順心情煩躁,細想想,確有好幾天不曾出去走動過了。如她這個年紀,久坐於身體有害無益,當即便道:“也好。”

寇蓉忙吩咐宮女伺候慕容瑛換了衣裳,一行出了長信宮,浩浩蕩蕩地往後苑賞花去了。

長樂宮,長安跑了一趟西寓所去看嘉容。嘉容醒倒是醒了,然而喉頭大約還腫著,不能說話,長安隻得安慰她一番,又回了東寓所。

路過長福房間時,見門大開著,裡麵隱約傳來爭執聲。

她進門的時候隻聽得長福一句:“……你們彆以為我不懂規矩,這銀子今日到了你們手裡,會還回來才怪!”

“嘿!你個臭小子,跟誰說話呢?”那衛士抬起腳來就欲踹長福。

“住手!”長安一聲厲喝。

屋裡三人應聲看來。

“你們這是在作甚?”長安沉著臉走過去,環顧一圈被翻得亂七八糟的室內,問。

長福剛想說話,旁邊的衛士拱手道:“原來是安公公。我等因禦前聽差長祿失蹤一事,奉閆大人之命來將長祿的私人物件都帶回衛尉所去以便破案之用,公事公辦,還請安公公行個方便。”

“原來如此。”長安轉而看向長福,問:“那你為何與他們起爭執?”

長福看著其中一個衛士手中的包袱道:“長祿曾說要把那些銀子寄回去給他大哥二哥的,我怕他們拿走了就不還回來了。”

長安皮笑肉不笑道:“沒見過世麵的奴才,未免也將他衛尉所的人想得太不堪了。他們若不還回來,難不成雜家不會去問閆大人要麼。你可知那包袱裡到底有多少銀子?”

長福剛張嘴想說,一抬頭卻見長安正盯著他。他愣了一下,到口的話一轉:“我不知道。”

“那,你們二位可知道這包袱裡有多少銀子?”長安問那兩名衛士。

那兩名衛士一臉正氣道:“安公公請放心,不管裡麵有多少銀子,隻要證明與案子無關。我們怎麼拿走的,自會原封不動地還回來。”

長安笑了笑道:“衛尉所的人辦事,雜家自是信得過的。”

兩名衛士聞言,便拿了東西走了。

“安哥,這……”長福眼睜睜看著兩人消失在門外,剛想問長安為什麼這樣輕易就讓他們走了,卻又被長安的目光給瞪了回來。

“你果真不長教訓!”長安斥道。

長福垂著頭小聲道:“我知道我不該過問長祿的事,可是,畢竟一個屋簷下住了那麼久……”說到此處,他鼻子一酸,忍不住抬袖子抹了下眼睛。“安哥,我覺著長祿許是一早就料到自己會出事,就在他失蹤的前兩天,他還曾托付我,說萬一哪天他出了事,讓我求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幫他把他攢下的銀子寄給他兩位哥哥。我一開始還怪他說這話不吉利,誰知這話說了才兩天,他便真的出事了。”

原來是這樣。

長安想起長祿到死都不肯說出她的名字,原以為他隻是為了萍兒,卻不知他還為了他的兩位哥哥。因為她曾答應他會把萍兒調來長樂宮,所以他篤定,如果他出事,隻要她無恙,她同樣會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幫他完成遺願。

長祿不是長福,他是聰明的。也許在郭晴林問他最後一遍之時,他就已經想明白,就算郭晴林說的是真的,隻要他說出她長安的名字,郭晴林就會放他一條生路,轉而對付她長安。那他活著能做什麼呢?他沒有保住萍兒的能力,他無法確保自己能把攢下的銀子千裡迢迢地送到他大哥二哥的手裡,甚至,他很可能十分明白,萬一她出了事,他也會被慕容泓除掉。

權衡利弊之下,如他這般重視親情之人,選擇保全親人犧牲自己,並不奇怪。

他為之赴死的是他的一腔友悌之情,而非單純地為了保全她長安。她相信他在臨死那一刹,心中的念頭定然是十分簡單,卻又十分複雜的。

念及此,她不由又想起昨夜慕容泓為她蓋毯子的那一刻她的心境:戒備,卻又貪戀。

戒備他的心機與城府,卻又貪戀那一刻的溫暖與柔情。

無可否認,她從來都是一個缺愛的人,因為她本身習慣謊話連篇,所以她不容易被甜言蜜語打動,卻容易將這些細枝末節的關懷與體貼感念於心。

可誰知道他將毯子蓋在她身上的那一刻,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呢?

想起她睜眼的那一刹他急著辯解的模樣,她還有些想笑。忽然就羨慕起嘉容能活得那般簡單,如果她能如嘉容一般凡事隻看表麵的話,昨夜那條毯子,溫暖了她的人還在其次,真正溫暖的應該是她的心。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晚了,抱歉親們。網,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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