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師(1 / 2)

女宦 江南梅萼 7377 字 9個月前

管事的跟長安賠了半天罪,見他還是看著那邊不說話,心裡有些沒底,忍不住微微提高音量試探地喚道:“九千歲?”

長安猛的回神,轉頭看向管事。

誰也不曾注意,那一直死了一般坐在那裡不動不語的白衣男子,在聽到九千歲這三個字時,單薄的眼瞼忽然微微一掀。

“千歲,那邊隻是在調-教下人,汙了您的耳實在是抱歉。我們繼續往樓那邊走吧。”管事滿臉堆笑道。

長安頷首回身,見陳若霖似笑非笑看著她,道:“三日好似有話要說?”

陳若霖笑著低語:“倒也沒有什麼彆的話,隻是想問問千歲,何為野戰?”

長安:“……”

“此乃不傳之秘。”長安伸手推開擋在自己麵前的男人想走,身後卻突然傳來“叮”的一聲弦響,雖然隻有一聲,但那餘音嫋嫋之感,卻已透露出撥弦之人在琴技上造詣非凡。

長安回身,發現那端坐琴桌之後的男人雙手按在了琴弦之上。

也許彈琴的人都有這樣一雙手,修長細瘦,光潔如玉,在琴弦上翩翩起舞的時候,像天鵝一樣輕盈優雅。

長安是個外行,但這也不妨礙她聽得出這男人彈得極好,沒有過多的指法技巧,卻能讓曲子如美人唇間的詩詞,低吟淺唱,如漁樵口中的故事,娓娓道來。

於這樣暖暖風和煦的春夜聽上這樣一曲,不啻為人間一大享受。

男子漸漸收了音,四下一片寂靜,遠處隱隱傳來風月場特有的歡聲笑語,此刻聽在耳中卻與眼前如此的格格不入。

長安拍了兩下手,讚道:“彈得一手好琴。”

齊管事連忙不失時機地拍馬:“貴人就是貴人,還是貴人有麵子啊。這人被賣到我們樓中已經快兩個月了,一直不開口,也不肯彈琴,沒想到千歲一來,不用人逼,他自己就彈了。”

“是嗎?”長安聞言,看向那男子的目光不免帶上了幾分深意。

那男子卻自顧自地站起身,抬手整了下衣袖,發現有幾縷發絲散在前襟,乾脆抽出玉簪讓一頭長發披散下來,將簪子放進袖中後,他不慌不忙地向長安這邊走來。

他這一走動,就與慕容泓完全不像了——他的右腿有些跛,嚴重破壞了他的整體美感。

龍霜絲毫不敢大意,見男子朝長安走過來,就向前邁了幾步,手搭刀柄站在長安的左前方。

男子並未靠得太近,在離長安還有好幾步距離的地方就停下了。

他先默默地向長安作了個揖,然後低垂著眉眼聲音寡淡道:“我有一琴,名殊言。你將它找來還我,餘生我與殊言,都隻為你彈奏。可否?”

“你……”齊管事見他上來就這般沒名沒姓地跟長安說話,正想斥他大膽,長安抬手製止了他。

她從一旁吉祥手裡拿過燈籠,挑至能看清男子臉的高度,道:“你抬起頭來。”

男子靜靜地抬頭。

他的五官果然與慕容泓沒有一絲相似之處,然而但凡長得白皙乾淨的男人,相貌再普通,也能比普通人多出幾分姿色來,更何況他的相貌雖比不得慕容泓,卻也根本不能用普通兩個字來形容。

長安看著他古井無波的雙眼,唇角揚起,道:“好啊。”

男子沒再出聲。

長安將燈籠還給吉祥,側過臉問一旁的齊管事:“齊管事,沒問題吧?”

齊管事忙道:“當然,當然。千歲能看得上我們樓中的人,那是我們掌櫃的福氣。”

“是個懂事的。”長安嘉許地讚了齊管事一聲,隨即吩咐龍霜“派人帶這位公子去驛站安頓。”

龍霜領命,心中忍不住嘀咕:真沒見過這麼能撿人的,逛個妓院都能撿個琴師回去。

片刻後長安跟著齊管事來到後麵正中間那棟樓的五樓,朝著江麵那側的包間。雖是晚上視野不佳,但今晚月色極美,遠遠望去,江麵上漁火幽幽波光粼粼,也彆有一番趣味。

龍霜一向儘忠職守,陪長安出行從來不與她同桌飲宴,一心隻顧著做好她的安保工作。所以今晚桌上又是長安、衛崇和陳若霖這個鐵三角。

男人喝酒,陪酒美女自不可少。齊管事想得周到,還曉得事先問一下客人的喜好。

長安要能說會道的,衛崇要溫柔可意的。

齊管事沒問陳若霖,下去不一會兒就領上來六位豆蔻少女。

長安與衛崇各自得了兩名陪酒少女,長安抬眼看了看陳若霖身邊那兩位,美貌倒也尋常,隻是長得格外白嫩豐腴,胸前都有兩座肚兜都快兜不住的丘巒。

原來這廝好豪-乳。

長安看了一眼便移開了目光,笑著問衛崇:“老衛,此處如何?”

衛崇還是一貫散漫不羈的態度,抱著雙臂道:“旁的不說,姑娘挺漂亮。”

“滿意就好,今晚雜家請客,都彆客氣。”長安大方道。

“好啊,今朝有酒今朝醉,此處離河神縣也就還有三四天路程了,再過三四天,我就又可以無事一身輕了。”衛崇接過身邊姑娘遞來的酒杯心情甚好道。

“什麼?你隻送我到河神縣?鐘羨說的?”長安瞪眼。

衛崇道:“他倒是沒說,隻是福州那地方氣候潮濕,又愛刮大風,我不愛去。”

“誒,老衛你這可就不夠意思了,有道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你既應了朋友所托,又豈能半途而廢呢?”長安道。

衛崇瞥她:“想要我送你到福州?行啊,今晚你能把我喝趴下,我就聽你的。”

長安趕緊對他身邊的姑娘道:“聽見沒,今天你們隻要能幫我把衛大爺給灌趴下了,每人賞一千兩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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