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過程, 慕若雯沒有去打擾她們,而是自己坐在一旁抱著書看。
所以整個倉庫一時之間非常的安靜。
這倒顯得外麵熱鬨了起來,特彆是明肴的腳步聲, 特彆的明顯。
大概又過了兩個小時,明肴的腳步聲也急促了起來,有很多次停留在門外也不知道在猶豫什麼,不到半個小時又開始走來走去。
慕若雯放下書,向暖暖走去。
後者抬起了頭, 笑了笑。
相比較之前她的笑,這次她的笑意溫和了許多, 不再是那麼瘮人了。
她似乎是明白了什麼。
慕若雯摸了摸她的頭, 低聲問:“你願意嗎?”
暖暖沒有回答, 但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在魚缸裡的飽飽扒著邊緣, 看著外麵的兩個人。
她一下子看著暖暖, 一下子又看著慕若雯, 似是知道發生什麼,又似是不知道發生什麼。
大概又過了幾個小時, 倉庫裡麵依舊沒有動靜, 明肴急得嘴巴都起皮了。
今早他早飯就沒有吃,急著趕過來, 到了現在已經快要傍晚了,肚子早就開始抗議了起來。
可不知道是心裡焦急的緣故還是怎麼,他隻覺得心口燒疼,饑餓感倒是沒有感應到多少。
這麼等到了傍晚, 差不多十一點多的時候,倉庫裡麵終於有了動靜。
又過了半個小時,門從裡麵打開了。
明肴急忙跑過去,看著走出來的慕若雯問道:“怎麼樣?飽飽怎麼樣?”
他臉色慘白,額頭滿是汗珠,一雙眼睛倒是有神。
慕若雯見此愣了一下,才發現外麵的天色已經這麼暗了,不由揉了揉有些疼痛的太陽穴。
這次消耗的靈氣雖然不比上次多,卻也足夠讓她休息好長一段時間。
明肴當即這才回過神,關心問道:“你有沒有事情?如果不成功的話也沒什麼,能夠遇到你和飽飽我覺得已經很幸運了,若是沒有你們的話我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他的神色像是閃爍什麼,含著什麼東西。
慕若雯搖頭:“你且放心,飽飽的身體已經好了,不過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說。”
“好。”
說著兩人坐在了百靈閣裡的客廳裡麵。
明肴明顯是很緊張,所以坐在沙發上的時候,雙手不斷地放在雙膝之上捏緊。
他的家教不錯,從他的坐姿可以看得出來。
但這次的事情,已經關乎他的生命,所以他現在難免有些控製不住一些細節上的禮儀禮態。
“慕小姐……”他的聲音沙啞,好像很久沒有喝水了,事實也的確如此。
他大清早一過來,連一滴水都沒來得及喝就趕了過來。過來之後因為擔心飽飽身體的事情不能成功,所以焦急地轉來轉去,腦子裡亂呼呼的。
他一直在想,如果不成功怎麼辦。
想了整整一天,答案依舊和第一次得到的答案一樣。
如果不成功的話,他就安安穩穩地待在隨時能夠帶著飽飽的地方;如果出意外的話,他也算是多活了一陣子,見識了一些許多人一輩子也見不到的東西,如此,早就應該知足了,不是嗎?
他也說不上有沒有不甘心,也許是有的,但更多的是妥協。
慕若雯倒了一杯溫茶,推了過去,“有什麼話等你喝了水之後再說吧,現在沒有時間準備飯,而且事情比較急迫,所以還要麻煩你再稍微等一會兒再帶著飽飽去吃飯。”
明肴睜大瞳孔,飽飽?難不成,成功了?
“慕小姐,你說這話的意思是?”
慕若雯看了一下茶杯道:“喝一口茶吧,明先生。我怕之後你因為生病沒法照顧飽飽,那就糟糕了。”
“好!”聽到沒法照顧飽飽,明肴一下子就聽話了起來,拿起茶杯將裡麵的水全部喝了下去。
這茶水也不知道什麼茶,怎麼泡製而成,一口下去非常的溫和清新,如是清泉入喉,一下子將他火燒的心口撲滅。
那香味,讓他想起了慕若雯身上獨特的香味,很特彆、很舒服、也很讓人難以忘懷。
見他喝光了,慕若雯這才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既而道:“飽飽的身體融合得很成功,暫時是沒有問題的,但我現在要和你說的,也是關於飽飽身體的事。”
明肴的聲音這下子好聽多了,不像剛才那般乾啞,“慕小姐你說,隻要我能做到的,我都可以。”
慕若雯點了點頭,她的意思很明顯,無論他能不能做到,飽飽的事已經成了定局。
如果他沒法做到接受飽飽,她也會剝奪他擁有飽飽的權利。
“你和飽飽相處了這麼久,應該也明白飽飽是什麼樣的情況。”
聽到此言,明肴有些猶豫,小心翼翼地問:“慕小姐,你所指的是?”
慕若雯伸出一隻纖長如是白玉一般的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
明肴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垂下眸,道:“我知道了,飽飽她……雖然能說話,但是卻不能和我交流。我有試過慢慢和她交流,我堅信隻要我一直堅持,她就會像個正常人一樣……”
“明先生,飽飽一直並非正常人。”慕若雯打斷他的話。
她比任何人都知道飽飽身上的缺陷。
不僅僅是沒有身體的緣故,還有智力的問題。
如果一隻普通貓的智力是三四歲的小孩,那麼飽飽的智力便是剛出生的小孩。更何況,飽飽又並非是人,不是說能教好就能教好的。
慕若雯唯一想到的辦法便是讓飽飽與有了一絲意識的暖暖融合在一起。
不過,這個辦法也並不是十全十美,這也是她想對明肴說的話。
“飽飽的體內……有另外一個人格。”想了一下,慕若雯轉換了一種說話,並沒有直接交待暖暖的身份,“那個人格有自主意識,意思就是她是飽飽的一體,也並非是飽飽,你完全可以把她們當成一個人看待,或是分開而看。”
“另外一個人格?”明肴想了很多種可能,比如說飽飽的身體沒有成功,或是出了其它的問題,就是沒有想過還有另外一個人格這個可能。
慕若雯淡道:“是的,她有自己的名字,叫暖暖。我希望……你能將她們看成兩個人。”
說著,似是有些無奈的垂下眸,微微歎了一口氣。
這已經是她想到唯一一個最好的辦法了。
飽飽和暖暖都是各有所缺,卻又互相彌補,關鍵是她們僅僅第一次見麵就意外的融合,就好像她們本來就是一體一樣。
這一點,是完全出乎慕若雯的意料。
如果之前,她還有一點猶豫,可等到飽飽和暖暖相處的那一刻,她便再也沒有一絲猶豫了。
明肴卻是遲疑了好一會兒,口中不斷叫著“暖暖”這兩個字,半晌,他問道:“暖暖……她……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見他沒有抗拒,而是選擇接受,慕若雯也是鬆了一口氣。
她心裡清楚,一旦明肴做出一絲抗拒的表情,她就會回收飽飽。
無論如何,飽飽和暖暖在她心裡都是同樣的重要,若是一方受到不公平的對待她都不會允許的,特彆是那個人是受了飽飽的恩情。
這樣的情況,她是絕對不會允許發生的。
“暖暖,喜歡笑。”想到暖暖,慕若雯露出一絲笑意。
見到她的笑意,明肴很明顯的愣了一下。
他第一次見到慕若雯的時候,便發現她是一個看起來好接觸,卻沒法近距離的接觸的人。現在看到她溫暖的笑意,他又覺得,並不是沒法近距離接觸,而是那些人不是她認定的那個人罷了。
“喜歡笑啊,那很好啊!”
慕若雯見明肴是真的喜歡,完全地放下心了。
她站了起來,對他道:“你在這裡稍等片刻。”說著,便向倉庫裡走去。
此刻在倉庫裡,暖暖躺在床上,這是她第一次睡著的樣子。
慕若雯放輕腳步走過去,剛走到床邊,暖暖就睜開了眼睛。
相比較之前她那完全無神的黝黑眼眸,這次她的神色完全透過了光亮,就好像活著的一樣。
事實也的確如此。
慕若雯半蹲下身來,撥了撥擋在她精致小巧臉上的頭發,輕聲溫和道:“怎麼樣?舒服了點嗎?”
“嗯……”清脆輕巧的聲音從暖暖的口中發出,那靦腆的樣子,慕若雯一眼就看出了她是飽飽。
隻有飽飽才會這麼靦腆,甚至還有些傻乎乎的樣子。
這樣來看,暖暖的性格和飽飽的性格倒是完全的相反。
前者似是個幼兒一般,帶著幼兒天生的好奇與不知,懵懂而又靦腆害羞。
後者卻要成熟一些,喜歡笑,喜歡自己找快樂的事情,或許還帶了一點惡趣味。
慕若雯忽然有點擔心明肴會不會控製不住暖暖。
好在有飽飽在,事情應該不會是想象中的那麼糟糕。如果是實在那麼糟糕,那就是明肴命該有此劫了。
想罷,慕若雯牽著飽飽的手向倉庫外麵走去。
一直焦急等待的明肴看見她們出來,先是驚喜,後是頓住了腳步愣在原地。
飽飽眨著圓溜溜如是黑葡萄的眼睛,澀澀地躲在慕若雯的身後,一雙手抓著黑色的長裙,快要揪出皺來了。
她這膽怯的模樣,實在是惹人疼愛。
明肴一下子就回過神了,不過身體回過神來了,不代表腦子也回過神來了,他出的話結巴不斷:“她……她……這……我……我……慕……慕小姐……這……這……”
“……”慕若雯隻好將飽飽牽了過去。
她可算是理解了明肴之前說要把飽飽當女兒養了,現在他這番模樣不就是像是迎接自己初生女兒的父親嗎?
如果剛開始她還在擔心這家夥會對飽飽不好,現在來看完全是她多想了。
明肴見到越來越走近的兩人,隻覺得心口狂跳,他說不上為什麼,直到看見依舊躲在慕若雯身後的飽飽,他下意識半跪下來。
他伸出手,用沙啞地聲音,道:“飽飽……暖暖,我來,接你們回家。”說著,他眼眶都紅了起來。
他這一生隻在祖父那裡感受到過親情的溫暖,除此之外便再也沒有感受過其它的親情了,包括父母那裡,更多的是負擔、是壓力、還有無奈。
這還是他第二次感受到親情,而且非常的微妙,讓他全身都徹底地放鬆了下來。
與祖父之間的親情不同,這次的親情讓他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放鬆,還有藏在心底的責任。
就好像,他那原本缺失的生活被補全了一般。
飽飽自是認識明肴的,不過她在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