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瘋修士(2 / 2)

全服首殺 年終 22060 字 2024-03-07

一隻青藍色豎眼緩緩睜開。

“我嗅到了巨龍的殘骸,嗅到了千百屍骨。多麼濃重的死亡氣息……”

蠟燭中傳出深沉低緩的囈語。

“執行獻祭,喚醒吾的就是你嗎,法師?吾乃……我操,這他媽的是戰場啊!”說到後半句,它的聲音陡然尖利起來,“下麵那玩意兒是什麼?好惡心!”

襲擊者:“……”

忒斯特:“……”

諾爾:“……?”突然整段垮掉,這東西怎麼搞的。

“你,對,就是你,戴麵具的法師!”黑蠟燭嗖地衝向諾爾,咣咣砸著諾爾的麵具,“下麵那東西很難搞,你有沒有厲害點的熟人?多拉幾個!”

諾爾抽抽嘴角,乾脆解除了隱形:“怎麼拉?”

“你彆管,總之你……哦這裡有法杖啊,好好好,你彆戳身上了,快拔.出來,快點!”黑蠟燭繼續尖叫,“然後想象你要找的人,還有那人所在的地方!越詳細越好!”

諾爾磨磨牙,還是從胸口拽出了犧牲之杖。那截蠟燭舞動燭淚,屁滾尿流地爬到了杖頂,一屁股坐到魔力核心的位置。

犧牲之杖嗡鳴一聲,物品效果並未消失。這玩意兒好像也算“帶有詛咒的魔力核心”。

諾爾開始思索蠟燭的提議。他在這個世界沒有熟人,但要說能找的強者,以及它所在的地方……

諾爾集中精神,努力想象巨龍首領蘇拜耳博特,以及它專屬的黃金洞窟。與此同時,那蠟燭自行燃燒起來,青色火焰漲了足足二米。

火焰從中間裂開,擴為正圓火圈。內部的不再是混沌黑暗,而是另一個空間——

巨龍首領正在閃亮的黃金堆上睡覺。火圈突兀出現,它警惕地睜眼抬頭,腦袋剛好卡進了火圈。諾爾的魔杖頂端,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銀龍頭顱,他活像拿著個比例失調的龍頭錘。

“什麼鬼東西!”被卡住的蘇拜耳博特怒吼。

諾爾:“……”

諾爾:“嘿!”

趁銀龍還在發怒,他把魔杖一舉,龍頭正對準地上的詭異怪物。蘇拜耳博特正驚疑不定,臉前突然多了隻流膿的異形,它張嘴就是一口龍息。

巨龍首領名不虛傳,黑紅霧氣霎時間淡化,城主怪物失去了小半身體。它發出淒厲的慘叫,連連後退。

下一刻,蠟燭頂端火焰熄滅,懵逼的龍腦袋無影無蹤。

“夠了!”黑蠟燭叫喊,“趕緊跑,我聞到了調查騎士的臭味!”

不用多說,諾爾也發現了急速接近的調查騎士團。剩餘的骸骨大軍迅速沉入泥土,諾爾隻留下那隻巨型骨鷹。他向下俯衝,一把抱住忒斯特,衝向森林深處。

那襲擊者直接丟下怪物,不管不顧地追上來。他剛前進兩步,隻聽林中“呯呯”數聲,他的前胸被射入幾顆陶瓷牙齒。

以那些牙齒為中心,他胸口的皮膚化為黑紫色,快速腐

敗潰爛。沒過幾秒,

襲擊者的頭肩與身體分離,

軟綿綿地掉在了地上。

是傀儡女巫!琳恩來幫忙了……不,搞不好她一直在旁觀。

臨離開前,諾爾騰出左手,朝那個襲擊者比了個中指。

再見,小兔崽子們,會有調查騎士團替我們揍你。

……

“這個距離差不多了。”

森林深處,諾爾放走了巨型骨鷹。兩人往厚厚的落葉上一倒,誰都不想再動彈。半分鐘後,諾爾定定神,強撐著挪到忒斯特身邊。

“彆動,我給你回複。”他的手按上忒斯特的肩膀。

“彆做得太徹底。”忒斯特拍拍他的手,聲音虛弱,“還記得嗎?我在城主府摔成重傷,最好留點自然的虛弱狀態。”

諾爾魔力值本就沒恢複多少,他思考片刻,覺得此人說得有道理。諾爾有針對地放了幾個回複術,忒斯特的左肩右腳再次完整,腹部的傷口不再流血。

至於那些皮開肉綻的淺層傷口,諾爾沒有處理。

治療榨乾了諾爾最後的力氣。他就地癱倒,和忒斯特倒成一堆,活像兩隻淒涼的舊襪子。

……等回到旅店,他絕對要研究止痛咒,忒斯特這家夥早晚用得上。

戰鬥確實有助於增進感情,諾爾想。這是他第一次正兒八經戰鬥,一戰下來,他們之間的微妙隔膜消融了不少——

此前,諾爾看到忒斯特,第一反應是“玩家”、“隊友”,隨後才想到“忒斯特”。現在再看過去……他的第一反應是忒斯特,隻有忒斯特。

“你要不要去見見女巫,剛才那個是她吧?你們早晚要見,我跟著似乎不方便。”

兩個人又休息了好一會兒,忒斯特終於攢夠了閒聊的精力。

眼下忒斯特脫下了兜帽,他挽起的長發被汗水浸濕,臉上帶著明顯的疲倦,“我先回去洗個澡睡個覺,好好休息一下。”

也好,諾爾想。忒斯特和自己不同,他是血肉之軀,確實需要休息。

於是諾爾拍拍泥土,召出一匹骷髏矮腳馬。這種馬步伐平穩、個頭矮小,就算忒斯特不小心墜馬,也不至於嚴重摔傷。

他的臨時騎士站起身,像模像樣地行了個禮。

“提前說聲晚安,替我向女巫打個招呼。”

忒斯特爬上矮腳馬,疲憊不堪地打了個哈欠,看起來搖搖欲墜,“我會繞開調查騎士們……你回去的時候,記得確認下戰況。”

“沒問題。”就算忒斯特不說,諾爾也打算這麼做。

目送忒斯特離開後,諾爾站起身,朝森林深處走去。幸運的是,他還沒來得及找到上次的地方,女巫的玩偶自己找上了他。

“琳恩大人要你們等等。”這一回,玩偶們倒是沒有展露敵意,“她猜兩位不方便奔波,所以她打算自己確認情況——等她看到了結果,會親自來見你們。”

挺好,諾爾坐在一根格外凸出的粗樹根上,原地等待老鄉。身邊沒了忒斯特,夜晚的森

林突然空曠了十倍。

他試圖和那截黑蠟燭說說話,不知道那東西是不是消耗太大,它的豎眼緊閉,並未回應諾爾。

於是諾爾隻能獨自等待。他恢複了肉身化,摘下羊骨麵具,將其鬆鬆掛在腰間。

琳恩找到他的時候,夜色深沉依舊。

她的形象和諾爾想象的差不多——個子較矮,少女形象,一身乾練的暗色獵裝,頗有些現代人氣質。

琳恩的獵裝改了高領,脖子上紮著條暗紅的印花方巾,手上戴了薄薄的皮製手套。傀儡女巫的關節全被遮蓋,她看起來和真正的人類差不多。

除了她額頭的裂痕——那是傀儡女巫受傷的表現,就裂痕的深度來看,這位同胞近期受過不輕的傷。

“雲尚悅園5號樓二單元302,林恩。許先生你好,這應該是我們第一次見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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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琳恩點點頭,收回手:“你的騎士隊友呢?”

“他太累,先回去了。”諾爾說,“他和我們的情況不太一樣,要向他解釋你的情況,我得先經過你的同意。”

琳恩怔了怔,表情微僵,看起來有些緊張:“回去了?你讓他自己回了白鳥城?”

“我們隱藏了身份……”見對方反應微妙,諾爾突然生出種不祥的預感。

“這裡是魔法世界,永恒教會肯定有許多追蹤手段。”

琳恩的聲音有點苦澀,“諾爾,我知道你是遊戲公司的人,但你確定這個世界和遊戲完全一致嗎?……可能你的感覺沒那麼明顯,對我來說,這裡毫無疑問就是現實,要人命的現實。”

“現實世界裡,再小心也不為過。”

是啊,諾爾僵在原地。勝利的滋味如此美妙,他險些忘了這個世界的凶險——這不是攻略野圖BOSS,並沒有明確的“戰鬥結束”。

奇怪,自己一向謹慎……為什麼他剛才沒想到?難道是太累了?

“城主那邊怎麼樣?”諾爾收起輕鬆的姿態,語氣急促起來。

“城主被調查騎士團抓住,現在估計運回了城。但這代表不了什麼,城裡絕對不止這點永恒教徒。城主一倒,他們隻會更瘋。”

琳恩抿緊嘴唇。

就在這時,一隻玩偶爬上琳恩的肩膀,在她耳邊嘰嘰喳喳低語。琳恩聽了會兒,眉頭越皺越緊。

“你先跟我走吧,我們還有不少事情要商量。等到天亮,我想辦法探探城裡的情況——如果那個騎士被永恒教會盯上,現在估計已經出事了,你過去隻會自投羅網。”

“什麼意思?”諾爾沒動。

“流浪兒們的重要口信——

城主被運回城裡沒多久,就被永恒教會的人劫走了。那群混賬,他們果然還在城裡發瘋……等等,你在做什麼?”

諾爾果斷喚出骸骨鷹,任由巨鷹抓住自己的脊背。

“我得回去。”

他的語氣十分堅決。

“城裡肯定在戒嚴,你——”

“改天再聊,琳恩小姐。”諾爾騰空而起,“我得去找我的隊友……不,朋友。”

啪嗒。羊骨麵具從他的腰間滑落,砸上被落葉遮蔽的土地。

……

忒斯特不能有事。

白鳥城街道上,諾爾頂著隱形術,氣喘籲籲地奔跑。他的心臟幾乎跳出喉嚨。

當時他為什麼不多堅持下,強行給忒斯特全麵治療?為什麼放任忒斯特自己回去?……該死,他就不該鬆懈下來。

他明明決定了,要和忒斯特成為真正的朋友,他甚至願意聊聊自己“穿越”的秘密——他們的配合默契而完美,忒斯特是位值得信賴的同伴。

忒斯特絕對不能有事,否則他無法原諒自己,諾爾咬緊牙關。

深夜的旅店靜謐無比,空氣中飄著濃鬱的花香。諾爾呼吸急促,心如擂鼓,一步步走向那間熟悉的房屋。

房屋門扉緊閉,窗簾遮住窗戶,室內沒有光。

諾爾停頓片刻,拆炸.彈似的推開那扇木門。

木門沒有鎖,就這樣吱呀呀滑開,響得像一把刺入鼓膜的錐子。客廳內一片昏暗,桌上黃薔薇正在盛放,籃中鮮果散發出誘人的甜香,可諾爾能嗅到香氣下淡淡的血腥味。

忒斯特的臥室門像以往那樣緊閉。那人確實回來了,可是……

“忒斯特?”諾爾啞著嗓子呼喚了一句,沒能得到回答。

離忒斯特的臥室門越近,血腥味越濃。諾爾嗅到了脂肪、新鮮內臟,以及暴露在外的骨髓。

“忒斯特——!”

諾爾握緊法杖,徑直撞開了門。

滴答,滴答。

他先看到了血,滿地的血。

血泊不斷擴大,浸濕絨毯,順著地板漫到他的腳下。血中泡著細碎的肉塊與眼球,它們小堆小堆散在地板上。

滴答,滴答。血繼續滴下。

然後諾爾抬起眼,看到了忒斯特。

忒斯特散著銀白長發,穿著他的長睡衣,赤腳站在血泊裡。除了那雙腳,他身上再沒有半點血漬,乾淨得像是不屬於這個世界。

他的身上深深淺淺的傷口早已愈合,不見半點痕跡。

而在他的身前,懸著魔法固定的無數金線。那些金線如同蛛網,牢牢吊著一個高大人影,諾爾認出了那張熟悉的臉。

……那是斯溫城主。

城主的四肢和頭顱被金線束縛,提線木偶般懸在半空。

他身體的變異部分被儘數切下,再以金線強行縫回人形。金線針腳細密而規整,如同機械織就。那些縫合痕跡彼此相連,閃著細碎金光,藤蔓般纏繞他的全身。

斯溫城主毫無生氣地垂著頭,

不知是死是活。他眼中滿是驚懼與絕望,

嘴角卻被金線扯出一個微笑。

那微笑平靜柔和,與軀體的慘狀格格不入。

滴答,滴答。鮮血從金線交叉的縫合口溢出,順著城主的腳尖滴下。

一個沒用完的金線團從忒斯特的舊腰包滾出,它滾過血泊,帶起一串小小的漣漪,最終緩緩停在諾爾腳邊。

圓滾滾的金線團蹭上靴子,像是乖順的小動物。

“晚上好,親愛的。”忒斯特笑著說,聲音輕緩又溫柔,“你不該這麼早回來……唉,你逮住我了。”

諾爾繃緊身體,抓握魔杖的手指動了動。他們並肩作戰的畫麵還在腦海浮動,魔杖突然變得鉛一樣沉。

忒斯特舉起雙手,做出個懶散的投降姿勢。

他右手還握著獵刀形態的“背叛者”,金眼睛在陰影中閃閃發光。室內一片漆黑,但這似乎並沒有對忒斯特造成困擾。

他緩緩走向諾爾。

諾爾下意識退了小半步。忒斯特見狀,輕輕翻過左手掌心——隻聽嘭的一聲巨響,諾爾身後的臥室門猛地合死,哢噠反鎖。

諾爾剛想再退,脊背便撞上了堅硬的門扉。

“……那就是個瘋子、殺人狂、瀆神者。他,她,也可能是它,橫行霸道十多年了,神殿連那家夥是不是人都不知道。”

科特先生曾這樣說過。

終於,忒斯特停在諾爾麵前。

他微微傾斜上身,與諾爾挨得極近,兩人鼻尖幾乎相碰。忒斯特的目光裡沒有惡意,他更像是在饒有興趣地觀察。

對方溫熱的呼吸掃過皮膚,花香、烤過的餅乾、被血濕潤的木頭、忒斯特身上的香皂淡香,它們共同混成一股古怪的甜味。

……那是帶著死亡涼意的清淡香氣。

諾爾屏住呼吸,死死盯著那雙近在咫尺的金眼睛。夜深人靜,房內落針可聞,隻有係統的提示在他腦內一遍遍重複——

【您已成功目擊“瘋修士”,請立即上報生命神殿】

【您已成功目擊“瘋修士”,請立即上報生命神殿】

【您已成功目擊“瘋修士”,請立即上報生命神殿】

……

生命神殿的常青教堂,醫療間。

“失敗亦是神的意誌,各位不要太過介意。儘管斯溫跑了,白鳥城至少擺脫了邪.教的控製……哎呦,好痛,牧師大人,求您下手輕點。”

騎士尤金已然卸了盔甲,他趴在床上,牧師正在治療他背後的傷口。

其他調查騎士也或多或少帶著傷,他們這會兒正聚在一起唉聲歎氣。一直養傷的騎士曼利沒出戰,他認真地聽著那些抱怨,臉上滿是好奇。

“團長,我有個問題想要請教。”

曼利揮了揮纏滿繃帶的手臂,“為什麼你們都認為城主嫁禍瘋修士?他們也可能是團夥作案啊?”

“你剛入隊不久,不知道也正常。”

尤金坐起身,看向窗外四輪月亮。

“瘋修士之前殺的人,全都是永恒教會的骨乾,無一例外。那家夥絕不可能動一個十四歲的小姑娘。”

“哎,那瘋修士豈不是算神殿這邊的?告訴民眾真相比較好吧,他們堅信他是無差彆殺人,怕他怕得要死。”曼利抽了口氣。

“算神殿這邊?那個無恥的異教徒,他褻瀆屍體,同時玷汙教堂與聖典。就算他與永恒教會敵對,他對神殿同樣充滿惡意。”

尤金的語調驟然冰冷,“神殿沒有下死令追緝,已經是給他留了麵子。曼利,真相不可能公開——人們不需要知道,一介瀆神者的偵查能力居然強於調查騎士。”

“更重要的是,時代不需要一個過於瘋狂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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