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倡導‘通過殺戮增強自己’的係統在運行,這種規則下,你居然還想要和平?”莊書航的叫喊又從腦海中浮出,諾爾按了按太陽穴。
得儘快把情況告知樂土,早點繼續研究。
永晝城的英雄,必須要退場了。
……
白銀托盤之上,整整齊齊擺放著三樣物品。
堆積如山的金輪,兩顆晶瑩剔透的淺金色寶石,以及一個散發出微光的小卷軸。
托盤後,尤金規規整整地站著,麵帶微笑。
“這是生命神殿給您的謝禮,德雷克先生。”他目光灼灼地盯著諾爾,“您的表現完全超出我的想象,我想以我個人的名義,將您推薦為正式調查騎士。”
果然來了。
諾爾不動聲色。
【尤金這小子肯定查過神諭。】
正牌神選者忒斯特念叨起來,一條胳膊摟上諾爾的肩,【我敢打賭,這家夥什麼都沒查到,隻好先把你放在眼皮子底下盯著……真可憐,他的神完全不理睬他。】
【我知道這些。】諾爾耐心地說,【咱們之前討論過。】
【可是當著他的麵再說一次,感覺特彆好。】忒斯特還牢記尤金那一劍,乖乖躲在諾爾身後。
諾爾憋住一個笑,表情稍稍扭曲。
“很抱歉,我必須得拒絕。”諾爾說,“為女神拔劍是我的榮幸。但就算不加入審判騎士,我依舊可以為蒂利亞大人揮劍。”
……才怪,他就不是個劍士。
“我知道了。”尤金輕鬆地回應道,目光牢牢鎖著諾爾,“您介意說下理由麼?”
諾爾長長地歎了口氣,不耐地敲敲頭殼。光輝閃過,發絲上的淡金色悄然褪去,隻剩月光般的銀白。
白發金眸,此刻的諾爾像極了忒斯特。連尤金都眯了下眼——要不是因為兩人五官與體型相差較大,他幾乎有一瞬的懷疑。
“民眾們不會接受‘白魔鬼’,這也是我喬裝進城的理由之一。”
諾爾沉聲說,“我無意在神前遮遮掩掩,也不想因此損害神的榮光。請允許我繼續行走在陰影中,為神而戰。”
尤金眯起眼:“你……”
“我是布蘭科家的無名遠親,救下戴亞·布蘭科也並非因為我大公無私。”諾爾說,“現在您知道真相了。”
他的身邊,忒斯特無聲地咧開嘴。
尤金嗯了聲:“您當初說要去救您的熟人……”
“他已經去了遠方。”還是單腿蹦著去的,諾爾在心裡補充。
這不是個適合展開的話題,諾爾果斷轉了話茬:“跟我一起的那兩位……”
“很遺憾,肖恩先生為了女神的榮耀而死。我們在淺層挖出了他的屍骸。”尤金歎息,“達墨裡先生很好,就是受了點驚嚇,我們會好好補償他。”
肖恩是去複仇的,他在這世上早已沒了親人,也不知道這種情況下,生命神殿會去補償誰。
諾爾從托盤裡抓出一小把金輪,他緩緩鬆手,金輪噠啦啦落到尤金麵前。
“這是我個人對於肖恩先生的心意。”諾爾說,“如果無人能取,就幫我買一束花吧。”
“……我果然還是希望您為女神而戰。”尤金說。
“我也希望與各位保持良好的關係。”諾爾平靜地說,“如果女神有意,我們必定會再見。”
尤金從口袋裡掏出一枚淡綠色水晶,加在托盤上。
“必要的話,您可以通過它來聯絡我。當然,我也可能會有事拜托您。”他說,“國王那邊……”
諾爾滿臉不感興趣。他把盤子裡的東西全部收進背包,衝尤金點了點頭。
“願您的人生充滿生機。”諾爾轉身就走。
“
願神的光輝永遠照耀您。”尤金又露出他的招牌微笑。
門板合上,尤金的微笑慢慢淡了下去。
“您就這麼讓他走了?”一直旁聽的騎士忍不住開口。
“這人性格古怪◇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要是強行糾纏,容易起反效果。”
尤金說,“讓人好好調查永恒教會的神選,神殿的預言再核實一遍,務必把這個人挖出來——神既然讓我看到他,神必然先一步注意到了他。”
“是!那這邊……”
“不要乾擾,不要追蹤,儘可能展示出友善的態度。”尤金說,“我有預感,我們還會再見麵的。”
另一邊。
出門沒多久,兩人就找了個暗巷,直接通過火圈跳回迷失塔,沒給任何人留下追蹤機會。
諾爾將目的地圈成自己的房間,幾乎立刻倒在床上。坎多則倒在地毯上,還在嘰嘰咕咕磨蹭它缺失的燭淚。
忒斯特跑到書桌前,美滋滋地清點戰利品——主要是技能強化石和永久領地契約。
“怎麼隻有一份?”忒斯特晃晃那個契約卷軸。
“哦,永久領地契約。”
諾爾臉埋在枕頭裡,“你可以用它指定一片領地,必要時驅逐所有訪客……這個是小號,價值不高。要是情況緊急,可以做個小據點,存放些東西……”
“送給我吧。”忒斯特掂了掂那個卷軸。
“喜歡就拿走。我先休息會兒……晚上得跟大家說明情況……”
考慮到不久前坎多的異狀,他還得好好盤問蠟燭;之後要考慮技能強化石怎麼用,龍巫妖的身體也要適應,等著他處理的工作簡直堆積成山。
床尾有點凹陷,應該是忒斯特上了床。
諾爾懶得動彈,閉眼感受那份重量挪來挪去。忒斯特的手撫摸上他的後頸,隨後是他的脊椎,諾爾鼻子哼哼兩聲,還是一動不動。
突然,魔法的熱度在他背後燃起,諾爾一個激靈,猛地翻了個身:“什麼?”
他的麵前,忒斯特拿著撕開的卷軸,滿臉正直。
“我是在遵循您的教導,尋找好用的漏洞。”忒斯特把殘損的卷軸丟掉,抓起警惕的坎多,放在諾爾肩膀上。
“驅逐!”忒斯特清清嗓子。
嗖的一聲,坎多瞬間飛出去,伴隨著“你有病啊!”的尖叫。
諾爾:“……”
諾爾:“你該不會……”
忒斯特滿意地湊近,指尖拂過諾爾脖頸處的皮膚。
“我的永久領地。”
他的語氣帶著點驕傲,“您看,它還可以變成保護您的盾牌。”
諾爾看著那雙近在咫尺的金眼睛。
“謝謝你。”
他扶住忒斯特的肩膀,吻上了它們。忒斯特舒適地嗯了聲,整個人分外鬆弛。
陽光灑了滿床,黑森林的樹叢簌簌搖曳。
謝天謝地,諾爾想,現在他有了一個“家”,能全身心放鬆片刻——至少在今晚,他可以毫無顧慮抱著喜歡的人入睡。
無論結局如何,他愛極了當下這一刻。
遙遠的永晝城,人們並未發現英雄的失蹤。
老迪爾把油畫帶入宅邸的地窖深處,專門用於存放畫作的房間。
德雷克不是第一位肖像不公開的“恩人”,此處的畫像足足有上百幅。
這裡的溫度與濕度都被調整得恰到好處,加上足夠多的魔法,畫作們都還保持著鮮豔的色彩。
布蘭科家族是個大家族,後裔或多或少混有維爾德人的血。布蘭科家的人們外出成家立業,往往會挑走一幅恩人畫像秘密收藏,抵禦可能出現的厄運。
老迪爾搬著油畫前進,在一處空缺停下。
那裡還留有懸掛油畫的淡淡痕跡。如果他沒記錯,那副畫正是被贈給了早已毀滅的弗拉瑪家族。弗拉瑪家毀滅的那一晚,它大概被生命神殿收去了。天知道有沒有銷毀。
可惜,那幅畫沒能為他們驅散災難。
說起來,那幅畫上是誰來著?老迪爾皺眉思索良久,發現自己沒有任何印象。算了,他們的新畫最適合這個位置——這可是永晝城的英雄,必定能驅散前一幅畫的陰影。
老人微微欠身,朝畫中的英雄行了一禮。
“願您庇佑布蘭科家的血脈。”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