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壇不遠處,某塊山岩後方。
尤金的臉色陰沉得要擰出水來,他的身邊,彼利興致勃勃地看著:“哎喲,那家夥是什麼都敢穿啊。”
不久前,一行人快馬加鞭趕到爪痕山脈附近,沒頭蒼蠅一樣亂轉了半天。就在人類們計無可施的時候,聖伯納騎士抽抽鼻子:“好臭!很壞的血肉氣味。”
隨後的事情,讓尤金心情萬分複雜——他們跟著聖伯納騎士一路前進,果然遇見了格外強大的防護魔法與隱蔽魔法。
隱蔽魔法一旦被識破,約等於不存在。防護魔法才是棘手之處,好在調查騎士團對永恒教會的法術研究頗深——
按照調查騎士團的常規做法,尤金需要花費時間破解一部分魔法回路,用反咒製造一個小口子,從而做到悄無聲息地潛入其中。就在他準備立刻著手解咒時,彼利嚴肅地嗯了聲,從背包掏出一塊拳頭大的魔法寶石。
寶石內部燃燒著燦爛的白金色光輝,一看就不是凡品。尤金大概估算了下,這東西大概值他十年的薪水,夠葡萄領一個普通家庭過兩輩子。
下個瞬間,彼利將寶石扔向防護魔法罩。寶石在防護罩上炸了個粉碎,碎光亂飛,腐蝕出一個門洞大小的洞口。洞口邊緣搖晃,泛出柔和的白色。
“它叫‘施法者的盲點’,放心,不會被裡麵的人察覺。”
彼利拍拍手,又拿出一顆稍小的寶石,啪地捏碎。一道光暈繞著在場三人轉了一圈,他們的存在感與氣息原地蒸發了。
“這個是‘夢中的一瞥’,能消除我們的魔法波動和氣息——它的效果隻能持續十二個小時,尤金先生,恐怕我們需要快些行動。”
說罷,彼利頭也不回地鑽入洞口。
尤金:“……”
瞧著彼利揮金如土了一路,他還以為自己早就麻木了。不愧是阿爾瓦商會的黃金劍,他們這一路折騰,保守估計花費了四萬金輪。
“好臭!”
聖伯納騎士一隻爪子捂住鼻子,眼睛變得濕漉漉的,“我從沒嗅過這麼惡心的肉味,腐爛的麝鼠都比這個好聞。”
它尾巴垂得低低的,緊跟在黃金劍彼利身後。
尤金握緊手中長劍,最後一個踏入防護罩內。他沒有聞到任何特殊的氣味,興許它隻有狗頭人才能嗅到,這才變成了防護術法的漏洞。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順利了……直到此時此刻。
尤金剛在岩石後藏好,就目睹了身穿修女服的佩因特先生,與永恒教皇交流的場麵——沼澤似的血肉上,怪異羊群的簇擁中,永恒教皇雙手抓著忒斯蒂修女,正與佩因特說著什麼。
他們相距太遠,尤金聽不清談話內容。他隻能確定一點——佩因特又把他給耍了。
如果“霍麗修女”是佩因特冒充的……那麼諾莉和忒斯蒂,甚至於費舍,都不可能是真正的常青修女。
尤金知道,哪怕佩因特叛出了生命神殿,也絕不可能做出把無辜者卷進來的事。而關
於他們的身份,尤金有個可怕的猜想。
您還好嗎?您的臉色很糟糕。黃金劍彼利適時發問??[,“現在我已經知道祭壇在哪兒了,情況看著也不太對,如果您想離開——”
“我去準備短距離傳送道具。”尤金打斷了彼利的話,“照常營救。”
彼利揚起眉毛:“您知道那是誰。”
“懲戒叛徒是神殿的任務,我等還沒有窩囊到讓永恒教會代為動手。”尤金語氣平板地答道,“佩因特身負女神神諭,隻要他還活著,就有懺悔歸順的可能。”
“您的勇氣令人讚歎,問題是看那打扮,對麵是傳說中的永恒教皇吧?”
彼利小聲說,“不如就交給佩因特自己解決,等教皇自己離開——不管教皇是繼續祭祀,還是離開這裡,咱們都能安全撤退。”
他完美規避了“佩因特的死活”這個話題。
“我沒記錯的話,您曾接受過戈弗雷·佩因特不小的恩惠。”尤金冷笑一聲。
彼利的嘴角抽搐兩下:“我當然記得佩因特先生的好意!隻是我的水平,呃……我也不想見死不救,可這不是我能左右的戰鬥,我家裡還有老婆孩子呢。”
說完,他斜了尤金一眼:“我沒記錯的話,調查騎士嫉惡如仇,不會做搭上性命拯救罪人的事。”
“我不是在拯救罪人,女神曾選擇戈弗雷·佩因特。他的那道神諭……比起死在這裡,佩因特應當發揮更大的價值。”
尤金再次將目光投向戰場,手指握上劍柄。
“接下來,您為了戰鬥使用的一切開銷,都由調查騎士團第五團來承擔。萬一出現意外,我絕不會連累您。”
“唉,好……等等?!”
骨碌碌,有什麼圓滾滾的東西滾下山坡——一個小小的,破舊的羊皮球。
兩人交談的時候,聖伯納騎士就躲在不遠處。它對教皇皺起鼻子,喉嚨裡不快地嗚嚕嚕個不停,身體卻抑製不住瑟瑟發抖。
聖伯納騎士口袋裡的小球,就這樣被它慢慢抖了出來。獲得自由的瞬間,小小的羊皮球滾下石板,在山石上彈來彈去,落向戰場中心。
聖伯納騎士一個激靈,它抱歉地瞧了兩個人類一眼,乾脆現出身形,四腳朝地衝下山去。
這是要為他們引開注意力,尤金心想。
同為騎士,他不需要更弱者的守護——女神慈悲,她的騎士更應當為弱者揮劍。
趁彼利的魔法道具還沒失效,尤金緊接著躍出岩石,潛於陰影。他在眾人視野盲區輕輕前行,一雙眼緊盯著佩因特和忒斯蒂的方向。
……
祭壇前方。
“存在即讚頌神,消逝會成就神……真是可悲的神諭。”老教皇嘴角仍帶著笑意。
“對吧?其實我也不怎麼喜歡它。”佩因特攤開手,“和我本人一點都不搭配。”
老教皇不理會佩因特的俏皮話:“神諭不錯,有點用處。時機合適時,你將會成為吾神輝煌的階梯。”
“唉,我猜生命神殿也是這麼想的。”佩因特苦笑。
他老老實實站在原地,一副束手就擒的模樣。
“費舍爾,控製佩因特,祭祀繼續。”老教皇號令著剩餘的教徒。
永恒教會的人死了大半,祭壇缺失的守衛,此刻由怪異的黑羊補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