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8日,周二，一公練習周的第二天。
在6月14日，練習生將迎來第一次公演舞台。
因而在這短暫的一周中,練習生必須全力以赴地準備舞台，到時迎接導師和現場觀眾的審驗。
宋鶯時假裝冷靜地告彆一群欲言又止的崽子,無情忽視滿臉愉悅的懷絮，揣起刻著“卟會再噯”的心,來到練習教室。
進去前，她甩甩腦袋搓搓臉,打起精神。
新的一天還在等著她，舞台還沒練到完美,怎麼能倒在社死的餐廳。
因為在餐廳耽誤了會兒功夫,宋鶯時推開門進去時，她的同伴都已經來齊了。
她這次的舞台是五人團，除她以外，另外四人分彆是：
郎蔓，和虞笙同公司，也是在初評級時,和虞笙同台表演的雙人組合的另一位成員,長手長腳,跳舞表現力很足，平時熱愛用拍立得拉人合影。因為虞笙她們的關係，和宋鶯時也蠻熟,兩人一起拍過三張拍立得。
單絲嵐，出身圈內威名赫赫的德娛,相比練習時長像鬨笑話似的學員,她更像傳統意義的練習生,獨來獨往。更多的宋鶯時並不了解，兩人在健身房遇到過一兩次，勉強算是點頭之交。
全元元，入廠自帶外號小辣椒，脾氣風風火火，走路都似乎自帶彈力，跳舞技巧有待磨煉但熱情十足，有用不完的元氣，天生大嗓門，vocal大嗓的陸雪聞跟她嗆聲都被壓製得死死的。
譚千雁，本組唯一一名被調劑來的成員，原先選了vocal組，但vocal人滿了，輪到她挑的時候，dance組其他隊也滿了，於是她在都沒怎麼接觸過的rap和女團舞中，毅然選擇來了這裡。
她們所在的是《臣服》組。
《臣服》的鼓點密集強烈，練習室版的舞蹈中卡點相當多，營造衝擊力的同時，節奏非常豐富，歌曲旋律感很強，結合舞蹈動作容易給觀眾造成記憶點。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宋鶯時一眼看中了它的編舞，喜歡，想跳。
唯一比其他組差的是，這首歌的舞台隻有五個人。
雖然不是說人數越多越好，但這種酷颯風格的舞台人多會更能撐起來，人一旦少了，對她們每個人的台風氣場要求會更高。
宋鶯時經曆過或旁觀過很多舞台，可以快速分析優勢劣勢，選出自己想要的。
但在6日那天下午，五人盤腿坐在練習室的地板上看了兩遍舞台，繼續溝通時，其他組員反應最多的是——
難。
郎蔓：“現在後悔是不是來不及了……”
全元元：“怕什麼！跳起來！你你你你要跳舞嗎！”
調劑生譚千雁對舞蹈一知半解，此時認知到舞蹈難度，直接生無可戀：“還不如去freestyle。”
單絲嵐轉頭打量譚千雁：“還沒試過就先說不行，你這樣的態度，去rap組就能行了？”
譚千雁瑟縮了下脖頸，耳朵瞬間紅了：“我會好好練習，不給大家拖後腿。”
單絲嵐道：“你最好做到。”
全元元暴脾氣，把譚千雁扒拉到後麵，隔著三個人和單絲嵐對上，大聲道：
“譚千雁都這麼說了，你還這樣？”
“我哪樣了？”
“就……”
眼見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就要吵起來，郎蔓忙打斷道：
“好了好了乾正事了，隊長C位都沒選呢。”
宋鶯時把小辣椒全元元按住，讓她撲騰，看向大家：
“嗯，還有分part。”
隊長和C位，要從團裡選兩個。
譚千雁第一個退出，小辣椒和郎蔓也沒搶的意思，宋鶯時看向單絲嵐：
“你選一個吧。”
雖然C位的表現分往往高於隊長，但她對C位沒什麼執念，每個part她都喜歡。
沒想到單絲嵐直接選了隊長：
“宋鶯時，你C。”
大家有些意外，但因為剛剛的事，沒有人問原因。
接著，大家把除了C的part商量著分一分，定下來了，開始正式練習。
……
練習到今天，經過一天半的練習和磨合，團裡的問題初現端倪。
最嚴重的硬傷是，譚千雁跟不上進度。
《臣服》隻有五個人，因為每個人的part分得均衡，排到譚千雁的part時短板愈發明顯，彆說做好動作，能跟上都是發揮得好的情況。
除此之外，隊裡的氛圍也時常緊繃，歸根結底還是跟譚千雁有關。
單絲嵐作為隊長，帶著所有人熱身練氣息等，包括平時的練習也會多加督促。而且……她總會格外關照譚千雁。
“譚千雁，過來練習。”
“譚千雁，看你跳舞我都不用開空調，心已經涼了。”
“譚千雁，你吃的早飯是孟婆湯嗎？昨晚剛教會你的動作今天又忘了。”
麵對單絲嵐的毒舌攻擊，譚千雁心裡怎麼想不知道，全元元的拳頭已經硬了，沒少跟單絲嵐嗆聲。
她聲音大，練舞也不比單絲嵐差，底氣足，宋鶯時這兩天沒少聽她們倆吵。
每當全元元發威完畢，練習教室總能清淨會兒。
直到下午兩三點時，正是一天之中天氣最燥熱的時候，尖銳的蟬鳴在窗外響起。
宋鶯時喝完西瓜汁回來練習教室，隔著門就聽到裡麵不同尋常的動靜。
一推開門，撕逼氣息撲麵而來。
吵架也不能阻止活力少女全元元動起來，小辣椒邊繞著巋然不動的單絲嵐一頓走，邊diss她：
“……一張嘴叭叭的，就欺負千雁脾氣好？逮著一隻羊薅，她室友說她這幾天壓力大的都快禿了！”
單絲嵐語氣冷漠：
“既然沒準備好，就不要來選秀。來了還想度假？度假就能出道？”
全元元：“你就不能溫柔點！”
單絲嵐：“我是隊長，不是她媽。”
被單絲嵐那副淡然模樣氣到，全元元口不擇言：
“是不是叫你媽了你就能學會好好說話了？”
單絲嵐看了她眼：“你多大？”
“20，乾嘛？”
“你比我大，姐姐，不要裝嫩了。”
“……”
宋鶯時目不忍視地閉了閉眼，為了單絲嵐的生命安全，忙上去攔住殺氣騰騰的全元元。
全元元高喊：“我刀呢？小十你放開我！我今天非教教她什麼是尊老愛幼！”
一旁的郎蔓和譚千雁抱團取暖，紛紛勸架：
“你們不要再打了啦，要打就去練舞室打。”
正此時，單絲嵐注意到一邊的譚千雁：
“就是因為你拖後腿，引發矛盾，團隊才不能和平相處。”
這句話出來，原本吵得火熱的氣氛僵了僵。
宋鶯時蹙眉，頭一個說話：“隊長，你過分了。”
全元元怒容更盛，郎蔓滿臉不讚同，譚千雁沉默。
單絲嵐看了看所有人，轉身離開教室，教室門啪的關上。
少了單絲嵐，氣氛明顯鬆弛下來。
全元元一屁股坐到地上，揪頭發：
“煩死了她。千雁，你沒事吧？你彆把她話當回事。”
譚千雁不知在想什麼，慢半拍抬起頭，朝大家笑了笑：
“謝謝你們，我出去一下。”
全元元：“誒——”
但譚千雁已經快步走出教室。
郎蔓：“她肯定難過了，你彆攔她，讓她一個人去想想。再怎麼說，跟不上進度也是事實，換我我都想死。”
全元元雙手揪在一起：“我不是不知道，我也怕咱們舞台出岔子，但單絲嵐說話也太毒了吧，誰受得了？千雁要是心態炸了更不敢跳了，這不得慢慢教嗎。”
說到這，她氣得不行：“真不知道單絲嵐狂什麼狂，她水平也就比我好一點點點點點，根本比不上小十好不好？小十多溫柔啊，她還狂得沒邊了，就不該她來當隊長。”
“你們都不知道，她天天見到我都當沒看到，眼睛長天上啊？我就看不慣她。”
郎蔓：“好了，你還說她針對千雁，我看你也針對她。”
全元元思索了下可能性：“說得對，我就該針對她。”
“……”
宋鶯時失笑。
她看向還沒動靜的門。
兩個都是小孩子，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她起初沒有再多管團裡的矛盾，是因為隊長既然是單絲嵐，單絲嵐又很有想法，安排的頭頭是道，她不該多插手。
沒想到前幾日的小打小鬨在今天集中爆發了。
少了兩個人，矛盾還未解決，縱然練習也是大打折扣，宋鶯時站起身道：
“我們去找找人吧。”
全元元看了眼牆角默默工作的VJ老師，擰頭不配合：
“我不去找單絲嵐上演矯情的團隊和好一家親劇本，你們誰愛去誰去，她愛回不回。”
宋鶯時對症下藥：“那你也不擔心千雁？”
全元元猶豫一下，勉強拽住郎蔓伸出的手，站了起來。
三人一起往外走。
走廊裡空無一人，其他組都在教室認真練習，能隱約聽到一點霧蒙蒙的音樂聲。
——不，不止是音樂聲。
宋鶯時跟著那個若有若無的聲音向前走了兩步，聲音愈發清楚，不是她幻聽。
全元元和郎蔓跟在她身邊。
郎蔓一驚：“是不是有人在哭？”
全元元二話不說快步走向聲源：“肯定是千雁。”
三人循著聲音走過去，在一扇厚重的防火門前停下腳步。
光聽聲音，全元元都能腦補出譚千雁紅著眼睛抽抽搭搭的模樣，哭得都打嗝了。
她立刻就要推開防火門，手剛放上去，聽到了門那邊帶著濃濃鼻音的聲音：
“嗚嗚嗚……全元元為什麼要大聲凶我，我、我說錯什麼了啊嗚嗚嗚嗚。”
“她偏心譚千雁嗚嗚嗚，她她一直吼我，嗚嗚……都不敢跟她說話。”
？？？
全元元嚇得腳底一趔趄，直接撞開了門。
門轟然而開，蹲在牆角的單絲嵐頂著哭紅的眼睛鼻頭呆呆抬頭，淚水漣漣。
？？？
！！！
“……”
場麵死寂。
宋鶯時最先回神，拿出給譚千雁準備的餐巾紙，遞給單絲嵐，目光同情。
崽，輪到你社死了。
單絲嵐已經當場愣住，有人遞，她就機械地伸出手，接過，也不知道用，像失去靈魂的牆角小蘑菇，委屈地抱緊自己。
全元元深吸一口氣，在她麵前蹲下，搶過她手裡的紙巾往她臉上擦，動作有些粗魯：
“你……你……”
全元元努力半天，還是什麼都沒成功說出來。
艸，她也怕啊。
這是咋回事啊，躲起來哭的不是譚千雁？是單絲嵐？
單絲嵐怎麼哭了啊，還說是她凶的？
她沒凶過單絲嵐啊，沒凶過吧？單絲嵐吊成那德行怎麼會被她說哭？
天地良心啊啊啊——她居然把一個女孩弄哭了。
哭成這樣，兩張紙都不夠。
全元元頭皮發麻，慌得一批。
她也想哭了。
單絲嵐的臉被她擦紅了，含著還沒憋回去的眼淚泡唔唔說：
“疼……”
全元元反射性：“對不起對不起。”
態度要多好有多好，聲音輕得像怕嚇到螞蟻，跟她平時作風比十分做作而虛假，把單絲嵐嚇到了：
“你這樣我……嗝……我害怕。”
“……”
全元元暴躁，大聲不行，小聲也不行，掐死你算了。
一對上單絲嵐還沒消失的兩大泡眼淚，剛燃燒起來的小辣椒噗的一聲，被迎頭澆蔫了。
全元元欲哭無淚，手足無措，轉頭試圖尋求支援。一回頭，看到被節目組成員帶過來的譚千雁。
看到眼前這一幕，譚千雁也懵了下。
當視線轉到哭了的單絲嵐身上時，譚千雁一慌：
“隊長這是被我菜哭了？”
“……”
在場所有人內心：你家隊長是被你家隊員罵哭的。
宋鶯時委婉道：“不是，是隊長和元元有些誤會。”
譚千雁道：“她們倆吵起來，還不是因為我嗎？”
譚千雁上前，在全元元和單絲嵐身邊蹲下，把手裡的東西亮給單絲嵐看：
“隊長你看，我剛找室友借的小沙袋，以後我戴著它們練，爭取早點出效果，讓你放心。”
單絲嵐抽了抽紅鼻頭，挑剔看著沙袋：“就這？有點小。”
宋鶯時算是看明白了，單絲嵐天生嘴毒低情商，彆指望她能說什麼好話，就算頂著哭腔也要拉仇恨。好在譚千雁看起來嬌小，其實是個大心臟，沒被虐哭。
全元元無語道：“做個人吧你。”
話音剛落，單絲嵐的眼淚被她嚇得掉下來一串。
！
全元元立刻輕聲細語：“我是說，你要不要補充水分？暫時彆說話了，你不說話就很美。”
單絲嵐像知道全元元在哄她，低聲道：
“我媽讓我上節目少說話，省得招人煩。”
全元元肅然起敬：
“阿姨是一位智慧女性。”
單絲嵐道：“要不是覺得你們不知道練，我也不想做隊長，還要跟你們說話。我當C位多好。”
譚千雁也哄她：“嗯！都是我讓隊長你操心了。”
單絲嵐滿意了點，看了眼譚千雁，彆彆扭扭道：
“我……我有時候也不是那個意思，你已經很努力了。雖然沙袋有點小，你先用著，其實這個挺適合菜雞。”
譚千雁：“……”
“該去練習了。”
單絲嵐拿手背蹭蹭眼睛，撐腿站起來。她蹲得太久，像大號企鵝一樣搖搖擺擺站起身。
站到一半，她頓了頓，彎腰輕拍譚千雁的頭頂：
“加油。”
短短兩個字，讓譚千雁為之動容，猛眨幾下眼：
“我會的隊長！”
旁觀的大家一時都有些感慨——
雖然隻有兩個字，可算從單絲嵐嘴裡聽到一句好話了，不容易啊。
為了照顧單絲嵐僅存的顏麵，這件事在節目組和《臣服》組內部消化，大家默契地沒往外說——
反正後期那麼狗，肯定會剪進節目裡，大家都會發現高傲小孔雀其實是委屈小哭包。
從死刑改成了死緩，隻能說單絲嵐，慘。
縱使她們沒說，也有人敏銳發現了宋鶯時她們組的變化。
最先發現的這個人還是最憨的陸雪聞。
陸雪聞：“不知道怎麼了，元元這兩天讓我監督她說話溫柔點，這不是為難她自己嗎？她溫柔過？笑死。”
陶欽：“元元難不成看中誰了？想談戀愛了？”
虞笙：“你怎麼看誰都像要談戀愛？”
陶欽咦了下：“我沒跟你們說過，元元是彎的嗎？”
陸雪聞&虞笙：？
陸雪聞凝重道：“該不會，她偷偷喜歡我，借此來……”
虞笙和陶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沒有可能的事情就不要擔心了寶。”
三人在休息時間打打鬨鬨時，宋鶯時帶著懷絮去見她的助理李亦凝。
說是助理，其實位同副總，手握工作室股份，代為管理，是宋鶯時特意聘請的經理人。和當初給懷絮找的班主任曲清類似，都是浸淫娛樂圈的老人，專注幕後這塊，非常熟悉各類事務。
她昨夜找節目組要手機聯係了李亦凝，李亦凝動作很快，下午就直接到了白塔。
李亦凝隨身帶著三份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