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烈陽最盛的時刻,成片穿過通透的落地窗,將彼此神態照得格外清晰。
懷絮那樣看她,宋鶯時原本在笑,唇上忽然落了重量。
懷絮麵上神情如常,克製守己,完全看不出淩晨的進攻架勢。暗地裡,她輕輕曲指,在宋鶯時腕內側帶出一點癢意。
宋鶯時嘴唇一動,耐著性子問:
“做什麼?”
懷絮止住手上動作,一點即收,眼睛盈盈看向宋鶯時,什麼都沒說。
像安靜懂事的孩子,乖巧地討糖吃。
宋鶯時嗓子發癢,她眯起眼。
熹光未露時的纏綿氣息似乎一直在這裡,經久未散,在懷絮漂亮的眼睛輕眨間暗自攢動,席卷而來。
宋鶯時往後走,兩人的手臂因距離收縮落回身側。
她就勢撥起懷絮下巴,低頭親了一下她唇下的下巴頦,再換到唇角,逗弄似的連吻兩下。
宋鶯時的動作不急不緩,懷絮甚至聽到她嗓子裡滾出的調笑與親昵。
懷絮眼珠在眼皮下動了動,她抬起手,抬到半路被宋鶯時未卜先知般地壓下。
宋鶯時撥著懷絮下巴的手順著滑到她下頜骨,再流連至耳後,撓貓下巴似的,氣聲道:
“淩晨的不夠嗎?”
懷絮唇縫微張,眸光低垂在宋鶯時手上:
“忘了。”
“嗯?”
懷絮補充道:“忘了什麼味道。”
宋鶯時的目光從她避開直視的眼睛劃到說謊的嘴巴,麵對拙劣的借口,她故作沉吟:
“睡一覺就忘了嗎。”
懷絮撥開她手,語氣清冷之下壓著些許燥意:
“你這張嘴隻會說話?”
溫順、充滿誘惑的女人一下露出原形,熟悉的玫瑰刺。
宋鶯時撲哧一笑,熱氣灑到懷絮唇間,細成了霧,懷絮下意識舔了舔唇縫內側。
溫存乾燥的鼻息再度回到懷絮麵上,越來越濃,直到吻真正落下。
碾磨,舔吻,順著唇縫頂入,癡纏,水聲欲遮欲掩地泄出。
唇齒間的爭鋒攫取她們全部心神。
微醺間,懷絮隱約聽到一絲陣細微聲響,像什麼在運作。
她隨意抬眼看去,一眼看到電梯的按鈕閃爍上跳,最後停止。
電梯門在宋鶯時身後洞開——
懷絮即刻後退脫身,來不及跟宋鶯時說什麼,她避開正對電梯的方向,用手背蹭了蹭嘴唇。
宋鶯時蹙眉看向懷絮,她仍沉浸在醉人氛圍之中,很快又笑道:
“不是懷疑我的嘴巴……”隻會說話嗎?怎麼不繼續?
她還沒說完就被懷絮快速打斷:“來客人了。”
宋鶯時:?
宋鶯時第一反應是司機,但立刻否認了,司機不可能直接上來。這也是宋鶯時為什麼敢在這毫不設防地逗懷絮的原因。
……除了她,誰還有她公寓的密碼鎖?
不妙預感湧上心頭,宋鶯時緩緩回頭看去。
徐從菡在電梯門裡站著,似乎在對著電梯內壁觀察自己的發型,視線沒往外看。
在宋鶯時看去的時候,她才看過來,溫柔親切地招手:
“小十,快過來拿你的午飯。都要餓壞了吧……”
宋鶯時心頭砰砰急跳,她媽怎麼來了!
她忙迎上去,拎起保溫箱:“媽,怎麼是你,不是說讓小賀……”
徐從菡優雅走出電梯:“我來看看,怎麼,你這難道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徐從菡語氣調侃,隨口一說,宋鶯時想起剛剛驚險模樣,頭皮發麻,人險些打了個激靈。
不幸中的萬幸,徐從菡女士湊巧在照磨光玻璃沒看到,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宋鶯時心有餘悸,但好歹多年演技在,麵上四平八穩:“我是說,我等下不就回家了嗎,您還來一趟多累。”
徐從菡輕擺手:“我見我女兒隻有高興的份。還有,你回家了,住你這的朋友怎麼辦?”
說完這句話,徐從菡站定,視線轉而看向懷絮,笑道:
“懷絮是嗎?從前總在節目裡看你,今天總算見到真人了。”
懷絮本就望著徐從菡,還向前走了兩步。徐從菡和宋鶯時母女之間她插不上話,便一直安靜著。
此時徐從菡跟她說話,懷絮站得更直了些,擺出笑容道:
“伯母您好,初次見麵。”
宋鶯時跟在旁邊道:“這就是懷絮了,昨天太晚,我讓她一起在這睡。”
這句介紹和解釋有些多餘,但宋鶯時忍不住說了,歸根結底是因為心虛,還有點怕徐從菡對懷絮的好印象打了折扣。
畢竟對寵女兒的徐從菡來說,宋鶯時連續兩次因為懷絮,在難得的假期沒有回家住了。
而眼前,徐從菡幾乎將人從頭到腳地打量一遍,毫不吝嗇地讚歎道:
“怎麼能這麼漂亮,在電視上我還在想,是不是開了什麼美顏濾鏡啊?今天看了你才知道,真有比小十還俊俏的小姑娘。”
宋鶯時聽前麵還鬆了口氣,徐從菡這番真情實感的誇獎一看就不是場麵話,看來她不用擔心懷絮初亮相就會被扣分。
但聽到最後她滿腦袋問號,媽你誇人怎麼還帶拉踩的?
宋鶯時的疑問發自肺腑:“我比懷絮好看吧?”
徐從菡側眸看了眼她,憐愛地摸摸腦殼:“在媽媽眼裡,自己的孩子是最漂亮的。”
宋鶯時安心道:“我就說……”
徐從菡轉頭看懷絮,眨眨眼道:“不過在懷絮麵前,我是她的粉絲。”
宋鶯時:“……”
懷絮笑容愈發清麗,用手抵了抵鼻尖遮擋一二。
趁徐從菡轉身,宋鶯時瞪她一眼。彆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在偷偷幸災樂禍。
又和懷絮說了幾句話,徐從菡走到餐廳:“快打開箱子把飯菜拿出來,應該還熱的。”
宋鶯時應了聲,正要提起來,懷絮率先握住把手,朝島台方向揚揚下巴,低聲道:
“你去給咱媽接杯水,我來。”
“?”
宋鶯時嘖聲,同樣把聲音壓低:
“你在我媽麵前怎麼不敢這麼喊?”
“你讓我喊嗎?”
“你敢我有什麼不敢。”
宋鶯時悠悠瞟過去,彆以為她看不出來,懷絮的脊背到現在沒真正放鬆過,人都是繃著的,就這樣嘴上還要逗她。
懷絮低笑,這次聲音更輕:
“在廚房的時候擦擦嘴上。”
宋鶯時一怔,走進廚房後,她拿出手機打開前置攝像頭,隻看了一眼,耳尖便發起燙來,抽張紙巾悶頭擦嘴。
房子另一端,懷絮將保溫箱打開,從裡往外把一個個保溫盒拿出來,放到桌子上,擺得邊角對齊。
徐從菡打趣道:“有點強迫症?”
懷絮自領晚輩身份,答得尊敬有禮:“一點點,不算嚴重,喜歡東西整齊。”
“那平時在你們節目組宿舍也很愛收拾東西咯?”
“嗯,有攝像頭在,亂起來不好看。”
“我女兒我清楚,小十從小不愛收拾床上,說亂起來睡得舒服,我看每次拍到你們宿舍,被子都整整齊齊的。你幫她了吧?”
懷絮正在擰開保溫桶的手不著痕跡一頓,她把蓋子拿起來,排骨湯的香味在空氣中飄散開。
宋鶯時循著味兒走過來:“好香啊,梅姨的手藝沒得說。”
氤氳開的白氣中,她把水杯放到徐從菡麵前:“媽,喝點水。”
懷絮沉靜道:“我偶爾順手幫忙,小十也經常幫我,室友麼,互幫互助。”
宋鶯時看看兩個人:“你們在說什麼?我聽到了什麼宿舍……”
徐從菡笑著道:“說閒話啊,還能說什麼?”
她又看向懷絮:“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彆慣壞了小十。”
徐從菡視線流連回宋鶯時身上,嗔道:“出門在外,也不知道鋪床,十八歲的大姑娘了,羞不羞。”
宋鶯時:?
誇懷絮就誇懷絮,怎麼又拉踩她?
有時候忙起來忘了不是很正常嗎,反正懷絮看不過眼就幫了嘛。她怎麼沒鋪床啦!
宋鶯時幽幽道:“媽,你是我黑粉對吧?”
徐從菡把筷子分給兩個人,笑眯眯道:
“瞎說什麼,快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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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從菡給她們一人盛了碗湯後,想來也知道自己會給女兒朋友造成壓力,體貼地沒坐在那看她們吃,起身去其他地方轉悠。
餐廳隻剩兩人。
宋鶯時咬著燉到酥爛的排骨,磨著骨頭棒瞪了眼懷絮。
懷絮敏銳接收到,兩人視線一來一回,無聲互動。
宋鶯時作為被她粉絲拉踩兩次的墊腳板,還有點在懷絮麵前被家長訓的丟了人的微妙心情,越看懷絮越不順眼。
此時家長不在,宋鶯時十分凶狠:
“沒看過美女嗎,不許看。”
懷絮輕描淡寫道:“還想再看看。”
“……”
敵方投來糖衣炮彈,宋鶯時喝了口熱湯緩了緩,輕嗤:
“花言巧語。”
懷絮巧妙轉移話題:“你等下和伯母回家,我回我家一趟。”
宋鶯時揚眉:“回去做什麼?”
“換箱衣服。”懷絮道,“而且,一段時間沒回去了。”
不管怎麼說那是她住的地方,臨時的家,她出門在外,得回去看看。
而且,懷絮自從恢複記憶還沒回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