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陌生的“李崢”二字,布拉格會場在短暫的沉寂後,爆發出驚人的沸騰。
而在數千公裡外,一個普通的水吧裡,李崢卻又因這兩個字,忘記了全場的雜音。
這個逼……還是這麼不懂事……
不過這次,我喜歡!
坐在李崢對麵的本科學長推了推研究生學長:“喂喂喂……李崢要哭……”
“啊?是麼……”學長抬起眼鏡擦了擦眼睛,“這……這淚點夠低的啊……”
然而沈一雲已經在飆淚打字了:“史寶兒姐姐愛你!!姐姐愛你!!”
與此同時,僅僅幾百人的直播間也早已刷滿了彈幕。
【還真就屎揚布拉格!】
【你媽的,太剛了,這一波太剛了……】
【湘南永遠支持鈷神!】
【湘北也支持!】
【程都七中送來賀電!】
【雅禮師生保護鈷神!】
激昂的彈幕中,隻見史洋將金牌交還給麵帶微笑的主席,最後回到領獎台最中央,高舉國旗,憋足了力氣,擠著眼睛放聲大喊——
“我愛化學!!!”
瞬間,新的一輪掌聲蓋了上來,淹沒一切。
雖然這句中文場內大多數人都聽不懂。
但看著這張臉,這個表情,猜不出就有鬼了。
直播彈幕,同樣被【我愛化學!!】的海洋淹沒了。
生化環材也許的確是天坑。
但這永遠無法阻止學生們的熱愛。
至少,此時此刻。
隨著前三名領獎完畢,直播老師也將手機鏡頭對準了周毅。
周毅這張臉,真正詮釋了什麼叫喜憂參半。
就像是年三十兒晚上,一家人團團圓圓樂樂嗬嗬,結果突然在自己的餃子裡吃出了半截蟑螂。
然後又一揮手。
大過年的,吃就吃了吧。
可往外吐的時候又覺得不對,總覺得有殘肢還在嘴裡。
總之就是,非常非常非常的糾結。
但作為一位成熟的領導,他終究時刻保持著敏感和警惕,沒有被個人情感掌控。
隻見他突然轉頭,緊張且嚴肅地問道:“有多少人在看?”
“熱度是1000多……我也不知道多少人。”拿著手機的女老師答道。
“那至少一百來人了。”周毅不假思索,衝著屏幕哀求道,“大家幫幫忙,千萬不要擴散這件事,如果有錄屏的,千萬刪掉,隻有這樣才能保護史洋,求求大家了,給我一個麵子。”
他接著起身打了個手勢,直播信號隨即掐斷。
這樣的收場,雖在預料之中,但目睹者依舊不夠儘興。
對著黑屏,彈幕反而越刷越多。
【怎麼就斷了?】
【史洋說的有錯麼?】
【其他競賽早就取消每省一人的規則了,憑什麼就化學這樣?】
【道理是沒錯,不過在國際舞台上說這種話……還是不太合適的,應該通過合理渠道向化學會反應。】
【反應了,管用麼?管用還至於這樣?】
【鎂國人全世界罵鎂國總統都沒事兒,這就一件這麼小的事情,你們這麼敏感做什麼?是個事兒就得上綱上線?】
【好了……彆爭了……聽周老師的話,大家快散了吧……】
就在這個混亂的時候,出現了一條很有條理的彈幕。
【大家好,我是管悅,上一屆的參賽選手。】
【一直沒說話,因為我一直在哭。】
【可能大家隻注意到了史洋的金牌,已經忘記了魏東陽的銀牌。】
【我不是為自己的失敗辯駁,隻是想告訴大家,作為湘南選手,每年的參賽壓力,已經到了一種恐怖的程度。】
【占用了這個珍貴的名額,如果沒能拿金牌,簡直比死還難受。】
【你們隻當團體冠軍穩了,是看魏東陽的笑話。】
【但我明白,他真的在哭。】
【他總是表麵上笑哈哈的,但內心,一定已經被壓垮了吧。】
【我很感謝史洋能說出這樣的話,他擁有我們無法比擬的勇氣。】
【也請大家不要再爭了,我們一起停止公開討論和擴散,保護好他,不要讓這個勇敢的人,承受更多的傷害了。】
【就這樣吧,我走了。】
【謝謝大家為我保持安靜。】
【雖然我出於心理原因,沒有選擇化學之路。】
【但有一點,我與大家一樣——】
【我愛化學。】
一席話過後,一個名為【大悅悅】的用戶退出了直播間。
在這樣的文字中,李崢仿佛看見了一個人影的輪廓。
雖然曾經被傷害過,躲得遠遠的。
但每年這個時候,卻還情不自禁,藏在角落裡,滿懷激動地,偷偷地,看完全程。
悅神發言過後,直播間裡剩餘的人也漸漸冷靜下來。
畢竟都是真愛化學的硬核理科生,理智終究能奪回主動。
【好了,大家都散了吧。】
【聽周老師的,這事兒彆往外聊了。】
【再會,我愛化學!】
【再會。】
這些離去的人並不知道,現場的麻煩才剛剛開始。
……
布拉格主會場,史洋大事已成,滿臉暢快下台,與俄羅斯長發老哥擁作一團,因為現場太過雜亂,二人需要對著耳朵吼才能聽到對方說什麼,還都是用蹩腳的英語。
“再說一遍他叫什麼?”老哥喊道。
“李崢!”史洋回喊道,“如果我在這裡能拿實驗滿分,他就能拿理論滿分。”
“哈哈哈,我不信!”老哥大笑。
“你等著吧,他馬上就會去IPHO的!”
“巧了,我也會去!”老哥眼色一亮,掄了把大長發,“你再說一次,他叫什麼?你們中文名都差不多,很難記憶。”
“算了,我把衣服給你。”史洋脫下校服塞給老哥,再次喊道,“李崢!他曾說俄羅斯妖題不過是弟弟題,揚言要乾死你們俄羅斯物競隊,氣不氣,氣不氣?”
這些話用中文表達,自然是充滿戲謔和開玩笑的味道。
但硬掰成中式英文,就會變得很宏大,很來勁。
比如。
“Russianphysicsismylittlebrother。”
“KillRussianphysics!”
“angry?Notangry?”
長發老哥眼睛一紅,瞬間就氣起來了。
“乾死我??不!是我乾死他!告訴他,7歲的我就可以乾死他!俄羅斯人幼兒園就會微積分了,幾個中學生就能算出航天軌道!”
“好好好,一定一定。”史洋笑嗬嗬問道,“對了,你叫啥來著?”
“阿列克謝·科諾普列夫。”
“我操,大哥你這名字怎麼記啊?”
“等等……”老哥渾身上下摸了很久,也找不到名片什麼的,隻好掏出手機,“關注我的推特。”
“關不到啊,老哥……”
“艸!”老哥一急,一把扯掉了自己的金牌,塞給史洋,“這後麵刻著呢,讓他想辦法上推特或者臉書,讓他搞清楚誰會乾死誰!”
“啊……這多不好意思……”史洋擦了擦金牌,趕緊塞進兜裡。
“要還給我的,IPHO的時候還。”
“好說好說,一定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