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乾州往後靠到沙發上:“有什麼甘心不甘心的。我們也都年輕過,人老了,就要服老,把舞台讓給年輕人。老三能做到這一步,是他的本事。”
“那伯堯呢?你就算不為自己爭,也該為他爭!咱們家這麼大的產業,原本該是你的,將來就是伯堯和曜征的。現在被老三竊取,你讓伯堯情何以堪。他可是從小就被當做繼承人來培養的,老三雖然是我們弟弟,是伯堯的長輩,但論年紀,伯堯比他還年長呢。你說這伯堯心裡能服氣?”
話語中的“不甘”可見一斑。
不怪蔣坤宇不服氣。他和蔣乾州鬥了幾十年,被壓製幾十年,那是他兄長,歲數和手腕全都壓他一頭,他不服也得服。他忍氣吞聲幾十年,結果被一個二十來歲的、從來沒放在眼裡的弟弟奪走了想要的一切,他能甘心?
被蔣措擺了一道進了趟監獄,這個仇不報,他能甘心?
蔣乾州卻道:“伯堯就是從小被捧得太高,太理所當然,把一切都當做他的囊中之物了。這一次讓他看清也好。他有野心,也有能力,能不能有作為,看他自己的本事吧。”
蔣坤宇不死心地勸說:“大哥,咱們兩個還活著呢,蔣家怎麼能讓老三當家?現在爸不在了,沒人再護著老三,隻要我們兩個聯手,他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根本不是我們的對手!到時候一切都會回到原來的樣子,公司還是你的,咱們家還是你當家……”
蔣坤宇這次來,就是抱著和蔣乾州結盟,一起對付蔣措的目的。
可他沒想到,他這個大哥大權獨攬一輩子,眼看老頭兒走了,終於可以名正言順從“太子”繼位,臨到這時被人篡了位奪了權,他竟然真的“認命”了。
“坤宇啊,你忘了爸的話了?咱們三個是至親兄弟,爸不在,咱們就是最親的親人。”
蔣坤宇怒其不爭:“大哥!你忘了你自己是怎麼發病的?老三要是真把你當兄長,能這麼害你?”
蔣乾州不欲多說:“這件事,不用再提了。是我對不住老三。”
他心意已決,蔣坤宇話說到如此份上,都沒用,可見他是真的“認慫”了。
蔣坤宇表情閃了閃,靜默片刻,緩和了語氣:“看來,是我白操心了。我也是為你和伯堯不值。大哥你心胸寬廣,既然你不怪老三,願意把一輩子的拱手相讓,我也就不說什麼了。你說得對,咱們是親兄弟,不該計較那麼多。”
大奶奶在叫吃飯,蔣坤宇起身:“你和大嫂慢慢吃。我還有事,就不在這打擾你們了。”
走出幾步,身後蔣乾州卻又叫住他。
蔣坤宇回身,見他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老二,當年方蕎的死,是不是跟你有關係?”
蔣坤宇麵露震驚:“大哥你說什麼呢,她是自己發病的,怎麼會和我有關係?!”
蔣措去醫院那天,“不是你”三個字,在蔣乾州心裡留下了一顆種子。前陣子聽到老爺子那句話,更加重他的懷疑,讓種子萌了芽。
事後他仔細考量,蔣措衝他來,是因為當年他的見死不救,也是因為他製造的車禍。可謂事出有因,報應不爽。
那他為什麼要對老二出手呢?
蔣坤宇矢口否認,臉上滿是受到無端指責的驚異與冤枉。
蔣乾州意味不明地看他數秒:“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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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措正式執掌蔣氏集團,在外堅韌持重有條不紊,隻有寧思音知道,晚上無人時,他時常獨自坐著。
他的悲傷和懷緬,都是無聲的。
半個月之後,蔣伯堯帶走蔣氏實業部分骨乾,離開蔣氏集團自立門戶。
這消息仍是從湯總監的情報網得來的。湯總監震驚和不解的是,對於蔣伯堯的出走,蔣措竟然不予追究。
“實業對蔣氏那麼重要,你彆看蔣伯堯撬走的人不多,這些可都是蔣氏實業的骨乾力量,就這些人,蔣伯堯這次一次性至少帶走了蔣氏實業三分之一的業務。你老公怎麼想的,竟然就這麼讓他挖完牆角走了?”
寧思音:“你懂什麼。他對他的侄子一直都很手下留情,他人很好的。”
那晚得知蔣措小時候的經曆之後,她就徹底倒戈了。
蔣措可不是陰狠毒辣、六親不認的魔鬼,他才是那個被欺負的小可憐。
關於蔣伯堯停職調查的內情,她事後才聽說原委。講道理,那些證據要是送到檢察官手裡,足夠蔣伯堯喝一壺的了。
但蔣措隻是用來牽製住他而已。
事實上,除了一腳踏過鬼門關的大爺,還有被送進監獄的二爺,蔣家其他人都未遭受太大的損失。
最慘的可能是蔣叔信,離了婚損失一大半財產,個人的一些投資也出現大問題,窘迫了好一陣子。但這完全是他罪有應得。
這不是手下留情是什麼?
她老公簡直太善良了!
湯總監一臉“whatthefuck?”,“你被他洗腦了?你知道他是現在圈內公認最狠最絕手段最厲害的南波萬嗎,你竟然說他人很好?”
寧思音又是一句:“你不懂。”
蔣伯堯這些年掌控蔣氏實業,自然有培植下的心腹,願意跟從他的腳步。這一招確實夠狠,寧思音知道蔣措為什麼不追究。
因為老爺子。
蔣家的子孫想要出去自己闖蕩一番天地,老爺子想必也不會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