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櫻桃(2 / 2)

不過在季徐衝看來,“饞嘴”是一件多麼難為情的事,孔子曰,食色性也。她這個年紀,正是饞嘴的時候。等過幾年,人長大一些,煩心事多了,吃什麼都會味如嚼蠟。

能在食欲上得到些許快樂,是一種福氣,更是上天給的恩賜。

“犛牛骨雖是西北的物什,江南也並非買不到,你若喜歡吃,跟玉漾說一聲即可。”季徐衝又接著問:“你來江南多長時間了?很懷念在西北的時光?”

月盈止不住地點頭,“我的老家在喀什,我們喀什人的集市叫做大巴紮。大巴紮裡麵可好玩了,我能在裡麵逛三天都不出來。大巴紮裡長長的烤肉串,還有現烤的奶茶,小份的茶缸子肉,還有數不清的葡萄和甜瓜。吃飽了就去騎馬射箭、跳舞、看戲、聽書,熱鬨極了……嗝~”

季徐衝正聽她認真說話,忽然又聽她打嗝,便指著一旁的空座,對月盈說:“坐那兒。”

月盈坐下,一抬頭發現侯爺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己,有些害羞,又趕緊低下了頭。

季徐衝對此時此刻的自己也頗為陌生,他總是不由自主的去看月盈,看她如黑珍珠一般的眼眸,看她紅豔豔的嘴唇,看她微微卷曲披散在肩後的發絲,看她又圓又細的手指。

他已經沒有了剛才的衝動,隻是抱著一種賞花賞月的心情,由著目光在月盈身上駐留。

見月盈羞得低下了頭,季徐衝才不動聲色地將目光收回來。

“把手放在桌子上。”

月盈很聽話,乖乖抬起手,放在桌上。

她看到侯爺的大拇指按在她的右手的合穀穴上,其餘四指瘦如竹節,勁透風骨。意識到自己的目光在季徐衝手指上停留太久,月盈羞得閉上眼睛,腦子裡想著從前看過的醫書。

合穀穴屬陽明大腸經,有清熱解表、明目聰耳、通絡鎮痛功效。

……

一盞茶的時間對月盈來說很漫長,她不敢抬頭,也不敢質問。屏氣凝神、細數著呼吸,等待侯爺的手指從她的合穀穴上離開。

但這一盞茶的時間,在季徐衝這兒卻過得很快,他起初細細打量著月盈,聽她的呼吸,看她的表情從緊張變得無聊,又看她打了個哈欠,無聊得閉目養神。

多麼有趣,多麼生動。

安靜的夜晚,隻有院子裡的樹葉傳來的沙沙聲。

樓裡伺候的下人,都被玉樣趕到院外去了。

整個和曦園,隻有月盈和季徐衝兩人,玉漾已令人燒好了水,隨時等著再次進來伺候月盈洗漱。

隻可惜,要侍寢的小姑娘卻完全忘記侍寢的任務,歪著頭沉沉睡去!

季徐衝也是長了見識,居然有人從閉目養神到昏昏睡去隻花了一彈指的功夫。

無奈地搖搖頭後,季旭衝抱起熟睡的小姑娘朝拔步床走去,小心翼翼將她放在床上。

醒著的月盈生動活潑,美麗不可方物。

睡著後的月盈卻有種彆樣的美,安靜柔軟得不像話,憑空讓人將心裡的惡釋放出來。

季徐衝沒忍住手欠,用力捏了捏她圓乎乎、滑嫩嫩的臉。

“吧嗒”,月盈一巴掌扇過來,季徐衝側頭,及時躲開。

這小姑娘,反了天了,不但忘記“侍寢”的本分,還敢打人!

季徐衝回到書桌前看書,始終無法凝神靜氣,腦子裡時時浮現出月盈的臉。

“吧嗒”。

書頁合上,書本重重落在桌麵。

季徐衝起身,把熟睡的月盈從拔步床上抱起來扔進了右側碧紗櫥的軟榻上。

重新坐回桌前看書,深呼吸幾次,這才認真把書上的每一個字看進腦子裡。

月盈才合上眼,便入夢中。她恍恍惚惚地回到了草原上,正騎馬送彆南下經商的父親,月盈把貼身的玉佩送給了父親,讓父親想她的時候便拿出玉佩看一眼。

月盈偷偷跟著父親來到南方,見一夥馬賊從山穀中衝出來,月盈無論如何大聲呼喊求助都沒有用,她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一個馬賊將父親殺死。

父親臨死前,還緊緊握著月盈的玉佩,看著家鄉的方向,口中呼喊著月盈的乳名“小滿”。

月盈醒時淚如雨下,卻發現自己睡在隔間的碧紗櫥中。

她不是要“侍寢”嗎?怎麼會睡在這裡?是誰將她放在這兒的。

月盈恍恍惚惚從父親去世的悲傷中轉醒,想起一家人離開喀什到了異鄉,想起哥哥還在瓊州流放,想到自己發奮要獲得侯爺的寵愛卻又不小心睡著,瞬時間憎惡自己的愚魯不堪。

她真是白長了一副好皮囊,連伺候人都不會。

月盈聽到外麵有人在說話,以為是林嬤嬤來了,她將碧紗櫥的門推開了一道小縫,卻看到有個不認識的老嬤嬤,用長輩訓話的口吻在同季徐衝說話。

“上個月,二公子的第九個孩子出生了,恭喜侯爺做了伯父。”

月盈正納悶,二公子是誰?是侯爺的弟弟嗎?侯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