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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煜見季徐衝眼中冷冽，殺機畢露，關上門窗後，道：“殿下——”
季徐衝抬手：“老師慎言，這裡沒有什麼殿下，站在老師麵前的人皇帝親封的武林侯。”季徐衝嘲諷
陸煜眼底充滿疲憊，他歎道：“你我都知，許岸是王磊安插在織造工坊的眼線。你殺許岸，無異於向王磊宣戰。”
季徐衝點頭：“老師沒有猜錯，我今日正是向王磊宣戰。”
“我希望自己正在輔佐的，是一代仁君，而不是被仇恨衝昏頭腦的莽夫。”陸煜觀察著季徐衝的神色，道：“在我心中，殿下一直是隱忍克製，知曉利害的。可我今日隻從殿下眼中看到仇恨、憤怒和衝動。我希望殿下能告訴我，是我眼拙看錯了殿下！”
陸煜這番話如同一句咒語，使季徐衝身上難得一見的急躁火爆漸漸湮滅，季徐衝沉默了片刻後，才道：“我今日收到奏報，親眼見到他去了王磊的府邸。老師，王磊又要被複用。”
陸煜摸著虎須，笑了笑：“王磊複任宰相一事，我們不吃早已知曉了嗎，殿下究竟在擔心什麼？如今這滿朝文武中，隻有王磊認為宇文成是一位明君，昏君與奸相珠聯璧合，天下早已陷入混沌。我知殿下欲救蒼生心切，然天下大事何其繁多，非一朝一夕功德可至善診。”
季徐衝冷笑：“救蒼生？我也隻是螻蟻，如何敢言救天下蒼生？他殺我父母，奪我江山之時，天下蒼生為我說公道否？身為螻蟻，天下蒼生，與我何乾？我如今連為父母報仇都艱難。”
陸煜見季徐衝神色頹廢，把他手裡的酒杯奪走，砸碎在地；把桌上的酒壺也砸碎在地，“你今日將自己輕賤為螻蟻，他日便會將旁人輕賤為螻蟻。長此以往，你會成為視人命如草的昏庸之徒，與王磊之流無異。”陸煜用力握著他的肩膀，盯著他的眼睛：“殿下，把憤怒和仇恨藏起來。宇文成弑兄殺侄，用不正當的手段謀取了皇位。你身為先皇之子，要堂堂正正把皇位奪回來。他的眼中隻有權利、金錢和滿朝文武對他的畏懼和臣服，可是我希望你能看到百姓、江山和天下所有人的疾苦。”
先皇在位時，善發掘人才，提拔能臣，滿朝文武皆才智之士，宇文成每每在政務之上有所見解，都會被臣子駁回。時間久了，宇文成便生抵觸之心，他決定做一番大事來證明自己是前五百年、後五百年都難得一見的明君，他迫切的想要讓自己成為後世史書上的秦皇漢武。
在這個時候，泉州知府王磊帶著一篇萬字賦論越級呈給了宇文成，這兩人一見如故，再見傾心，三見便成了終生知己。從那以後，王磊排除異己，將朝中賢德才智之士逐一肅清，將整個官場鬨得烏煙瘴氣。
三年前，王磊第一次提出變法，他認為當今天子乃堯舜之君，而自己則是輔佐堯舜的能臣。而皇帝也被王磊說服，認為自己的確是尚未被朝臣發掘的千古明君。
陸煜便是在這種時候主動辭去宰相之職，移居江南，為江浙兩省巡撫。而季徐衝則擔任江南織造一職，二人攜手治理江南，在王磊第一次變法失敗導致國庫空虛後，將江南賦稅奉上，這才扳倒王磊。
如今國庫漸漸豐盈，皇帝宇文成再次於朝政上收到挫敗，便動了再次提拔王磊之心。
季徐衝歎道：“老師，我沒有耐心再一次守株待兔，等著王磊犯錯，這一次，我要主動出擊，讓他和宇文成毫無還手之力。”
最終，陸煜和季徐衝不歡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