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雲青淡淡地揚起唇角,在課桌下握住他的手:“好。”
真到了高考這一天,班主任陳瀟比參加高考的學生還要緊張,一次次和學生確認需要帶的考試用品。
“傅雲青,你狀態還行嗎?”陳瀟又一次找上自己這位得意學生,“怎麼沒看到你們家的人?”
四下看了一圈,隻看到推輪椅的詹魚,再沒有其他人。
這種情況,詹家至少也應該排個管家什麼的來跟著吧。
陳瀟忍不住有些埋怨,工作再忙,也不能對孩子這麼疏忽啊,這可是人生大事。
“我送他去考場,”詹魚說,“他們推我不放心。”
陳瀟欲言又止地看著他,說實話,這種事情讓詹魚這小子來,她才是最不放心的。
“沒問題,老師不用擔心。”傅雲青笑了笑。
詹魚伸手幫他整理了下衣服,傅雲青見狀往後靠,配合他的動作。
兩個人之間旁若無人的互動很自然,就像是做過無數遍,早已經形成了肌肉記憶一樣。
多年執教經驗叫陳瀟眼皮子驀地跳了下。
但很快她又推翻自己的猜測,不能隨意猜測自己的學生,一個是嚴格遵守校紀校規的好學生,一個是錯誤不斷,但從不早戀的刺頭。
這樣的兩個人怎麼可能談戀愛呢。
一定是她想太多。
詹魚和傅雲青不是一個考場,一個在一中,一個在七中,但幸運的是兩個學校隔得不遠,走路十五分鐘就能到。
詹魚先把傅雲青送到考場,因為受傷,學校提交了申請,詹魚能把人親自送進考場,把人安頓好了再離開。
臨走前,詹魚伸手勾了下傅雲青的脖子:“記得我的狀元。”
考場裡已經坐了不少學生,傅雲青坐著輪椅顯得十分矚目,引得不少學生頻頻回頭。
“好。”傅雲青笑了下,“注意安全。”
“那肯定的,”詹魚挑眉一笑,“考試結束我來接你。”
開考前,學生安靜卻也躁動,明明帶齊了考試用品,還是忍不住再檢查一遍。
等監考老師走進教室,所有聲音瞬間就消失了。
考場裡落針可聞。
鈴聲打響,所有人拿起筆,沉下心開始做題。
距離考試還有一個多小時,傅雲青已經做完了試卷,難得的,他還檢查了一遍。
雖然題型變了,但解題的思路是不變的,都是很眼熟的題。
考試結束後,傅雲青沒有急著出考場,而是等在學校門口,就像很多等著家長來接的孩子一樣。
沒一會兒就看到穿著白色T恤的少年穿過擠擠挨挨的家長和學生,肩上掛著一個書包,銀白色的額發淩亂,衣角被風鼓起。
詹魚跑到他的麵前,因為一路跑著過來,
臉頰透著點紅,他上下掃視一圈傅雲青的狀態,沒有問考得如何,反而是調侃了一句——
“這是誰家的小朋友,長得這麼好看,是在等家長嗎?這麼乖。”
傅雲青輕笑著拉住他的手說:“嗯,在等哥哥來接。”
周圍不少正在出學校的學生,被兩個人的顏值和互動吸引,不時回頭,和身邊的人低語。
詹魚瞥了眼旁邊偷摸著往這看的人,拍開傅雲青的手,握住輪椅的推手,推著輪椅往前走:“回家,今天我要喝排骨湯。”
“好,我給你做。”
經過門口的大樹,詹魚彎下腰,湊到傅雲青的耳邊說:“記得加蓮藕。”
說罷,偏頭在傅雲青的臉上飛快地親了下,一觸即離,快得連當事人都差點以為是錯覺,更彆說其他離得遠的路人。
詹魚推著輪椅,表情嚴肅又正經,半點沒有做了壞事的心虛。
傅雲青喉結微滾,搭在腿上的手無聲蜷起。
高考考了三天,詹魚就這麼接送了三天。
最後一場考完,走出考場,很多人都哭了。
不是因為沒考好,而是鬆了口氣,十二年埋頭苦讀,無論好與壞,無論會不會複讀,至少此時此刻,是真實地放鬆。
六月的夏天,燥熱的暑期帶來一絲清涼的風。
三三兩兩的學生走在一起,笑聲朗朗,也有人沉默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不用想考試,不用記知識點。
腦袋空空也是一種享受。
按照學校的要求,所有人考完試都要返校。
詹魚推著傅雲青回學校,在學校門口遇到了陳博洋和兆曲,兩個人正在爭什麼,爭得臉紅脖子粗的。
“聊什麼呢?”詹魚問。
聽到他的聲音,陳博洋眼睛一亮:“魚哥!傅學霸!!”
趕在兆曲插嘴前,他先說到:“我和兆曲在討論第一個選擇題選什麼。”
詹魚:“……有什麼討論的必要嗎?你們都沒參加考試。”
兩個學渣,真的能討論出正確答案嗎?
“我們在打賭,輸了的請吃飯,”兆曲說,“傅學霸你選的什麼?”
不出意外,傅雲青的答案就是正確答案。
傅雲青:“A。”
陳博洋,兆曲:“……確實沒有討論的必要,回教室吧。”
他們算是第二批抵達學校的,國際班的沒參加高考,高考前後國際班的人就已經陸陸續續離開學校。
也就陳博洋他們幾個在普通班上過課的,還會特意在這一天返回學校。
剛走進學校,他們先是看到零零碎碎的紙屑,走到教學樓,紙屑雪花一樣撲簌簌往下落。
幾個人猝不及防地被撒了一頭一臉。
“這些好學生怎麼回事!”陳博洋痛心疾首,“他們竟然撕書,罪大惡極,怎麼不帶我一個。”
幾人走出電梯,就看到了好些熟悉的人,是體育特長生的那群人,站
在走廊上,人手一本書。
“臥槽!”陳博洋眼尖⒆[]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課本,“大明子,你他媽撕我的書乾嘛?”
他們去了國際班,上課內容不同,所以書本全都留在了班上。
陳博洋就喜歡花裡胡哨的,所以給自己的書都包了書皮,五顏六色,霹靂帶閃電一樣的鐳射封,這在整個揚城附中都是比較炸裂的存在。
被叫到名字的男生回頭,看到他頓時笑出一口大白牙:“喲,洋哥回來了。”
“你撕我的書乾嘛?”陳博洋沒好氣地從他的手裡搶過自己的書。
“我的書撕完了。”汪子明一臉無辜地說。
“你把我的撕了,我撕什麼?”陳博洋拽了一頁紙,三兩下撕成碎片,回頭往兆曲身上砸。
兆曲不甘示弱,往旁邊的人手裡搶了一本書,甚至都沒看清認識誰。
兩個人你來我往地,碎紙屑紛紛揚揚地到處飛。
詹魚嫌棄地嘖了聲,怕這些瘋了的撞到傅雲青,乾脆把人推進教室。
教室裡一個人沒有,一些是還沒回來,大多數都在外麵撒雪花。
“你想參與嗎?”詹魚問。
傅雲青偏頭,笑道:“不想,我的課本和教材都挺值錢的。”
詹魚挑眉:“找到買家了?”
“還沒確定,”傅雲青說,“要等我老板同意。”
以傅雲青在揚城附中的名聲,想要買他課本和筆記本,學習資料的人隻多不少。
高三才開學就已經有好幾波人來問過了,不好意思問本人的,就找著人幫忙問。
詹魚哼笑一聲,仗著傅雲青現在好欺負,用手捏了下他的臉:“嗯,你老板準了。”
兩個人在窗戶下說話,窗外人聲喧囂,說笑打鬨聲響作一片。
還能聽到陳博洋嘶聲力竭地叫喊,尾聲都變了調,兆曲毫不留情地嘲笑聲。
陽光穿過窗台灑落在教室,涼爽的風撩起窗簾,上下翻飛,讀書角的綠植鬱鬱蔥蔥,知了嘶鳴著續寫盛夏的篇章。
詹魚彎腰,手撐在輪椅的扶手上,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拉近,傅雲青還穿著附中的製服,即便是坐在輪椅上,也依舊身姿筆挺。
“喂,好學生,聽好了,”詹魚伸手扯住他的領帶:“這話我隻說一遍,沒聽清那就隻能等下輩子了。”
“嗯?”傅雲青看著他的眼睛,少年的眼睛清亮,像是湖水裡倒映的皎皎明月,認真注視著一個人的時候像含著水波在蕩漾。
“畢業快樂,”詹魚挑唇笑了下,“還有就是——”
銀白色的頭發在陽光下燦燦生輝,囂張又放肆,卻怎麼也掩不住耳尖那一抹淺淡的緋紅。
“傅雲青,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