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2)

金發的女人推開醫院頂層的單人病房門,推開門發出的細微聲音吸引了病床上銀發男人的注意,男人緊閉眼睛的眼睫毛顫動了一下,慢慢睜了開來,陽光穿過玻璃照在他身上,很刺眼,他的眼睛眯了眯,適應了刺目的光線,他才緩緩轉頭看向門口。

“莎朗。”男人喚了一聲,嘴角勾了勾,在貝爾摩德看來,這笑容這麼都流露出幾份苦澀。

“寶貝,好久不見。”貝爾摩德聲音輕柔好聽,她高跟鞋叩在地板上發出“叩叩”的聲音,貝爾摩德走動的姿勢很好看,她在病床床頭站定,低頭看向嵌入床頭卡槽的標簽,貝爾摩德聲音一頓:“生日快樂。”

“好久不見。”黑澤明“哈”了一聲:“謝謝。”

最後一個生日了,並不是很快樂。貝爾摩德瞧著床頭卡,心裡想著。

姓名:伊藤秀傑

診斷:胃癌晚期

黑澤明靠在支起床頭的病床上,頭枕在綿軟的枕頭上,人卻有些昏昏沉沉,身體四處傳來的疼痛讓他眼前發黑,針頭紮進手背裡,連著嗎/啡注射泵,他有些艱難地抬起左手,摸向加大劑量的開關。

手臂抬不起來,連摸向開關都是個十分艱難的動作。

貝爾摩德繞過床頭,側著身子在床邊坐下,她臉上的笑容淡了些,抬手撚起垂下的開關,加大劑量的嗎/啡注射進男人的身體,貝爾摩德凝視著男人額頭上的冷汗,她把手裡的包往上拎了拎,從包裡取出一包餐巾紙,抽出一張。

黑澤明看著貝爾摩德的手,纖長漂亮的手指指甲做著精致的美甲,貝爾摩德低著頭,抖開抽出的餐巾紙,折疊一下,輕輕蘸吸著黑澤明額頭的冷汗。

男人努力了一下,還是沒有曲起腿,左手十分艱難地抬起來,蓋在額頭上,他閉上眼睛:“我曾無數次想過我是怎麼死的,一槍斃命,還是在折磨中掙紮地閉上眼,我從沒有想過,”黑澤明鼻子裡噴出一絲氣,充滿了自嘲:“我的死亡這麼的……無趣。”

“莎朗,”黑澤明睜開眼,他看向貝爾摩德,貝爾摩德低著頭,修剪漂亮的眸子被金發半擋著,眼白泛起一點紅色,“嘿,baby girl,”黑澤明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驚訝,他話說出口,卻又充滿愉悅:“你在難過嗎?”

貝爾摩德抬起頭,藍色的眸子視線鋒利,她咒罵了一個詞,黑澤明沒聽清,黑澤明說道:“我很開心。”神秘主義的貝爾摩德絲毫神秘不起來,她的低落清晰可辨。

“你這個變態,”貝爾摩德吐詞清晰了些,她說道:“你快死了,你告訴我你很開心。”

“我哥很難過,”黑澤明伸出手,他握住貝爾摩德的手,拇指在手背上摸了摸:“瞧著你的模樣,貝爾摩德,你心裡還是有我的,對嗎,baby girl?”

貝爾摩德瞥了眼黑澤明,她呼吸急促一下,張口說道:“組織裡,除了你哥,不都覺得我是你的情人,”貝爾摩德俯下身,黑澤明瞧著那朵抹著豔紅色口紅的嘴唇離他越來越近:“咱們可是睡過了的關係。”

黑澤明眨眨眼,飽受病痛折磨的男人做出一副仔細思索的表情,然後才說道:“你說的那次你在我家客廳吐了一地,你睡床上,我睡沙發的那次?”

貝爾摩德直起身,嘟囔了一句:“無趣的男人,你喜歡的隻有□□吧。”□□是美軍生產的狙擊槍。

“那是我哥的新歡,不是我的,”嗎啡漸漸起了作用,黑澤明將開關打小了一些,黑澤明繼續說道:“比起那些無趣的人,我可不想看你心碎的模樣。”

“真是自大,”貝爾摩德聲音愈來愈低:“我會為你心碎?”

“我仔細考慮過了,在我死後,我希望我的屍體被火化,入土為安,留個給你們祭拜的地方。”黑澤明話頭一轉,這樣說道:“我何其有幸,還有個兄長和你,能在某一刻想起我。”

“說實話,”貝爾摩德最終還是說了實話:“我還是很喜歡你這個朋友。”

“當然,”黑澤明笑了聲:“這是bss之前允許我活著的原因。”

“彆提他,”貝爾摩德語速加快:“彆提他,我曾經想過一個很無聊的問題,明,如果你沒有在年幼的時候被組織收養,像你這麼優秀的人,你會成為怎麼樣的人呢?”

這個問題讓黑澤明愣住了,精通推理、刺殺、狙擊和的格鬥殺手從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我,我大概想成為一個……”黑澤明思索片刻,這才回答:“幸福的人,家庭圓滿、衣食無憂、健康快樂。”

“幸福的人,”貝爾摩德抬起手,又蘸了蘸男人額上的冷汗,她笑了笑:“好主意。”

“你呢?”黑澤明饒有興致的問道。

“我……我什麼都好,”貝爾摩德說道:“隻要不做他的女……”她咽下最後一個字,深吸了一口氣:“我被安排了一個任務,紐約,明,”貝爾摩德說道:“如果你還能堅持一周的話,我還能再來看你。”

“我希望不,”黑澤明的聲音很虛弱,病痛讓他提不起氣,轉移全身的癌細胞讓他身心俱疲:“讓我早些下地獄吧。”

貝爾摩德抬起手,手指尖掃過男人額上垂下的劉海,她有些艱難地說道:“你怎麼會下地獄呢,說不定,你閉上眼,再睜開眼,出生在一個新的、完整的、正常的家庭,有愛你的父母,關心你的兄長。”

“今天是你的生日,寶貝,”貝爾摩德俏皮地眨眨眼:“說不定你的心願就實現了呢。”

說著,貝爾摩德站起身,她抻了抻衣角,又給男人掖了掖被子。

“謝你吉言,莎朗,”黑澤明笑了笑:“再見。”

“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