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笛拐入一條小巷,小巷裡沿街都是店麵,不過看起來繁華已經是許多年前的景象了,如今隻有一兩家還開著。蘆笛的身影消失在儘頭。
一直尾隨她的那人似乎有些猶豫,但隻是躊躇了半刻,也跟著走進了小巷。
就是此刻!
蘆笛藏在一家店鋪的門樓裡,找準時機,猛地出手,一個禁錮咒打在那人身上。蘆笛手抓著他後領,同時施展瞬移,空中爆開兩聲,他們轉眼到了另一個地方。
納西索斯神匠紀念堂裡,納西索斯表情一片空白,和自己的等身塑像麵麵相覷。
他還沒反應過來,剛才發生了什麼?
隻見不遠處蘆笛施施然的樣子,來不及回顧任何自己的失算之處,一股無名之火騰地燒起來了。
“納西索斯大人。”蘆笛跟他打招呼,說話的聲音像在唱歌。
“你這是綁架!從未見過你這樣野蠻的神族!快放我走!”
納西索斯轉過身叫囂著,銀灰色的皮膚仿佛都漲紅了,旁邊就是他的塑像,兩相對比起來顯得有些滑稽。
傳說中他有矮人的血統,確實不錯,他的身材比一般精靈矮小,塑像有一定美化的嫌疑,和本尊在一起,反而更威風些。尤其他被蘆笛一番捉弄,胸前雪白的禮服絲巾歪了,精靈對於穿著最是講究,他像是受了屈辱一般忍受著整理著。除此之外,他的外表看起來是很老很老的,耳朵幾乎垂到脖子上,脖子上的皮膚也鬆弛得層層疊疊——這倒是很能理解,畢竟據說他已經死了。
“嚇著您了吧?實在不好意思。”蘆笛對自己被稱作野蠻很是耿耿於懷,尤其輕言細語,彬彬有禮。
納西索斯鼻子裡哼了一聲,扶正絲巾,又撣撣衣服,道:“這還差不多,對老年人放尊重些,這是最基本的,不要做什麼都呼來喝去,講禮貌,不管是對誰,畢竟,咱們誰也不欠著誰,是吧!”
納西索斯也有老人的通病,那就是,很嘮叨。說話間,他的目光似有若無地掃過蘆笛。
“事實上,您欠我的。之前交給您一千金吉利的定金,然後就沒有下文了呢。”蘆笛道,“不過沒關係,門在那邊。”
又加上一句:“不必擔心,您身上的禁錮咒即時已解了。”
“……”納西索斯始料未及。尤其才做出一副說教的模樣,他顯得尤其尷尬,又困惑。
“就這樣?”
“您還有什麼事嗎?”
納西索斯不齒蘆笛裝傻的行徑,他那雙眼睛,盯著蘆笛手裡的那塊簽字板。都快掉出來了。忍著憤怒,他儘量平靜道:“說起定金……”
“噢,那個沒關係,您自己留著吧。”蘆笛道,說話間,手裡的簽字板隨她的動作而動,同樣牽動著納西索斯的目光。
他吞吞口水,細長的手指微微抬起,很明顯是有所指向,如果不是為了那個平平無奇的簽字板……正打算說話,蘆笛先一步開口了。
蘆笛笑得如沐春風,這次不打算裝傻了,揚揚手裡的東西,很隨和地:“我已經收回我的請求,現在麻煩您從那個門再進來一遍,接著咱們再來聊聊這個魂器的事兒。”
一碼歸一碼,之前她追在納西索斯屁股後麵求人,現在該換他了。角色轉換,她當然可以禮貌斯文,手上有對方想要的東西,擺出高姿態,誰不會啊!
納西索斯聽見她說出“魂器”那個仿佛有魔力的詞彙後,立即沉默了。隨後忍著極大的不適,腳步沉重,真就走到門邊,繞了一圈又慢慢走回來。
蘆笛根本沒有打算放他走的意思,這個空間的邊界,被一個虛空的罩子罩了起來,裡麵的人出不去,外麵的人也會主動避開,納西索斯靠近門邊才發覺這一點。
竟然被她耍了!納西索斯大恨,乃至於忘了,隻要那個簽字板在她手裡,趕自己走也是不會走的。
那可是他費勁心思才成功做出來的魂器啊!如果不是因為那個,他可能真的就如他在對外宣稱的那樣,死了。
這樣一來,他也馬上想了起來,前段時間是有這樣一樁生意找上門來。名義上,他在亞爾夫海姆有一個工作室,類似今天的客訴處,不過專門處理他“生前”遺留下來的作品的保修,接收投訴信件——不必多說,神匠出品,自然少的可憐。他主要用那個地址定報紙看新聞用,偶爾也會收到一些小活,他酌情承接。
——“酌情承接”的準確意思是,私吞定金,但不乾活。對外統一說是貓頭鷹寄丟了。
“魂器”——其中一封裡麵提到,他看到那兩個字,就像碰上了燙手山芋,牽涉自己的秘密,哪裡敢接,趕緊遠遠丟開。
然而隨信附上的一千金吉利,實在太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