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裡克來的路上還以為蘇赫利拎得清——不過也能理解,之前是隔岸觀火,當然容易一些。
“壞人?”埃裡克重複一遍,慎重地說:“僅憑我今天看到的,我覺得他是一個不擇手段的人。如果他今天的宣言不是謊言,如今的冥界正是需要他這樣的人。”
蘇赫利啞然,他正是怕那個——宣言的時候,他也看見拉斐爾漫不經心地撫摸蛇頭——但這當然不能構成證據,他也無法向他人傾訴。
他這個時候也反應過來,他怎麼能問出什麼好壞的問題?他自己的立場還沒有定下呢……而這怎麼能成為一個問題?他是不是也是個壞人?
“我記得你來時路上跟我說的——我覺得你說的很對。”埃裡克也不知道蘇赫利現在在想什麼,但他還是想說,“立場——本沒有那種東西,你站在哪裡,隻是你身邊的人決定的。”
蘇赫利聽著,覺得胸腔微微發熱,雖然不大恰當,但他想到了一百五十年前拉斐爾對他說的那番話——為了那些沒能站在這裡的人……
曾站在他身後的人,曾仰望他的人,曾托舉著他的人……他因為他們站在這裡。
看著埃裡克,他吐露那句他藏在心裡但從不敢說的話:“……你好像我祖父。”
“……”
虧得是他那張二十歲娃娃臉說出來的話啊!
“那個名冊……要不給你拿去,帶回阿斯加德……”蘇赫利很不好意思,主動提出。
他大概有數,以埃裡克現在身負神秘的魂力,要對其他靈魂為所欲為,甚至根本用不上名冊,況且他還要回阿斯加德——
正想著,就有人找來了。
“拉斐爾叫我來的,你們之中那個還要回阿斯加德的恩赫裡亞,跟我走。”總算有人注意到了他們兩個,一個穿著義勇軍製服的亡靈,走上前來,語氣頗有點不耐煩。
蘇赫利友善地衝來人道:“不好意思,再給我們一點時間……”
“不用了。”埃裡克卻開口了,同時否決了蘇赫利的兩個提議——名冊,還有再等一會,都沒有那個必要。
“伯格他們回了阿斯加德,隻怕日子還不大好過。名冊留在冥界,說不定今後能派上用場。”他對蘇赫利道,但按照他話裡的意思,難道他不打算一起回去?
埃裡克話音落下的同時,極其自然地牽起那個亡靈義勇軍的手,“走吧。”
“?”蘇赫利瞳孔地震。
那亡靈一開始有些驚訝,隨即歸於淡然,雖然反被埃裡克帶著,但氣勢不減,一仰頭,下巴劃了一個高傲的弧線:“走。”
原來是馬蘇裡拉啊!蘇赫利這才把心放回腔子裡。
可是等等,好像有哪裡不對……
這個困擾直到又過了很久,他知曉了馬蘇裡拉的真實身份才逐漸消退。
他當然那時也不能知道,這是“馬蘇裡拉”這個身份的最後一個亮相。
一切看上去隻是平平常常,往往就是這樣,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巨變就已經發生了。
埃裡克帶著高法依格離開,雖然他不知道要去哪裡——可能是任何女巫要帶他去的地方。
高法依格見他胸有成竹地在前麵帶路,又轉了好一會,才發現他們並沒有一個確定的目的地這個事實,納罕地看了埃裡克一眼,高法依格才重新走到前麵,裝了好一會大尾巴狼的某人在後麵偷笑。
她嫌熱,把義勇軍製服的帽子取了下來,露出下麵棕黑色的短發,又變了一個模樣。在海拉之城中穿梭,於她好像走在自家的王宮裡,她手裡拿著帽子,閒散地貼著褲縫輕輕拍打,那樣遊刃有餘的模樣,周圍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注意到他倆,當然是因為女巫障眼法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