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開始,那場雨降下來的時候,誰也不知道會下那麼久。
連綿不絕的夏雨一連七天,人們的心態從疑心畏懼,逐漸也變得淡定從容。
日子總得過下去的嘛。
剛落下雨的時候,烏雲蓋日,白晝如同黃昏一般,誰不怕?都以為是神罰降下,也不知那雨裡是不是混進了什麼東西?多疑的母親看好自己的孩子不讓外出,唯恐因為沾上怪雨而遭遇厄運。
可雨水,滲進土壤,順著溪流,進入水井,無孔不入,即使不被澆淋,亦有它的辦法入侵。人們膽戰心驚地看著天色過活了兩天,雨勢漸漸變得平穩了,太陽隱藏在雲層之後,可是天空已然明朗許多,人們最關心的,自身的健康和田裡莊稼的健康,倒都沒有發現什麼異常——除了,徽記。
徽記逐漸轉淡,不管主人情願或是不情願,最多影響進程的長短,然而最終的結局都是消失。
神恩不眷,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有人歡喜有人愁。
日子總得過下去的嘛。
第二天開始,人們試著出門,戴著雨具,做好防護,如果忽略下雨,一切如常,想象中的澇災也沒有發生。第四天,再頑固的母親也拘不住一心向野的孩子,終是放出了家去,小孩子們比起大人更喜歡下雨,三個兩個聚頭在濕潤的田間玩耍,露出的手臂上,都已經是光光的了。
一切都始於那天,在豪森家……很難說清當時都發生了什麼,即使是親曆者,回憶起那天,麗薩·密舍逃走,和這場來勢洶洶的雨之間的關聯,好像總有哪個環節出現了空缺。
空缺……
傍晚,高法依格在自家閣樓上,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發呆,麵朝上低矮的房簷,淅淅瀝瀝的雨聲好像直接落在臉上。
連下了幾天雨,沒有日光的困擾,高法依格將魔藥們頂上的天窗敞開,大剌剌地放風。順著屋簷的角度,落雨分成幾股小溪,直接澆到魔花魔草們身上,被他們如饑似渴地吸收著。
大補!
聽著雨聲不絕,高法依格的心思在彆的上麵。
自那天起,她再也沒見過海姆達爾。
但這場雨……她十分肯定是他做主降下的,徽記正在全麵消亡,她想這就是他的目的。
她慢慢理解了那天他消失前的話,徹底的,完全的轉圜,結束這場遊戲……
或許這是一場神的遊戲,但不是他們凡人的。
所有人被迫適應一種新的規則,還有處理上場所謂“遊戲”留下的創傷。
豪森府邸隨著麗薩的逃走人去樓空。喬恩和明塔,正在考慮賣掉那些產業,換去一個新地方生活。
明塔不負眾望在布萊登紮下根來——她已經是阿萊麗娜女巫公會的核心成員——不出意料的話,就是布萊登了。
喬恩或許會跟妹妹一起,或許不會——這取決於奧地列。
自從奧地列和麗薩·密舍曾經的情人關係曝光之後,喬恩對奧地列的感情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之前,他會為了救他,連夜趕去鷹眼酒吧尋求明塔的救援,反觀如今,水火不容。
對於這一點,明塔倒是看的很開,雖然她聳聳肩,對高法依格誠實道:“我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
“喬恩是媽媽的小寶貝。”她說,“他恨不了媽媽,所以隻能轉而恨奧地列——這是我的猜測。”
“我和他想的不一樣,關於我媽——麗薩,”她又聳聳肩,“如果我不把自己當她的女兒,還挺佩服她的……”
高法依格幾乎不插話,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又在修閉口禪,其實隻是當明塔的垃圾桶罷了。
這樣是對的,反過來,麗薩也不把他們視作她的血親,如果他們還執著於此,反而自討苦吃。
但是沒辦法,喬恩就是不如明塔灑脫。他明確表示,如果奧地列去布萊登,他就會留在薩爾烏斯。反之同理。
奧地列的愧疚之心同樣強烈,兩人都表現出超高姿態,要讓對方先拿決定,卻拒絕溝通,最後的結果就是——沒人知道最後的結果會是如何,理所當然地,成了明塔和高法依格的談資。
如果不是阿萊麗娜有事暫時離開了薩爾烏斯,相信她也會參與進來的。
沒了徽記,又沒了豪森醫生,奧地列如今回去豪森醫院,無人再敢多說一句。當然,他和麗薩的閒話還是有的,他不快樂。他可以去布萊登,因為受過女巫公會的恩惠,他對於明塔和背後的組織表現出了較強的歸屬感。
高法依格和明塔兩個,嘰嘰喳喳地討論著硬幣的兩麵。
不過去了布萊登,他的醫生事業可就要從頭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