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慈大悲給霧尼再一次機會,要是他回來的話,那麼上一次食言,她可以既往不咎。
他之前總是在海邊等她回來,這次等待的人換成了她。她在生氣和懷疑之中鍛煉著耐心,賭咒要做一些對不起他的事……比如新的情人!於是有了瓊達的見縫插針。那是第二年發生的事。
要是不想看到魚占烏鴉巢的事情發生,他最好趕緊灰溜溜地回來!
很好,算他沉的住氣,她恨得忍不住咬碎牙根,怒海滔天。隻因她明白如果自己不那樣做的話,隻怕會突然掉下眼淚。
她在想象之中開始了跟舊情人的競賽,她一定會找到他的!隻要他還在這個世上……
讓她贏吧,拜托了。
她拒絕在祭壇供奉自己的雕像,改為供奉那隻可惡的烏鴉。像是某種廣泛的尋鳥啟示。
第三年,薩爾烏斯的祭壇落成那一天,她也出席觀禮。實不相瞞,她在台下也偷偷跟著用紅琥珀許了一個願,周圍人虔誠的氛圍讓人有一種心願達成的錯感。她本來是隻相信自己的,這時難得的軟弱。
世界之樹啊,
我希望我的情人信守承諾。
儘快回來,抵消他日前所欠一百零一顆寶石,
彆讓我等太久。
……
回憶到此結束,即將步入第四年,奧誕節前夜的街市上,高法依格背後多了一條執著的人魚,她轉過頭,無視那幽怨的目光。
“‘很快心想事成’,是有多快?”她看著莫羅問,語氣帶上了點認真。
她有的是金吉利,如果可以,她恨不得永遠占卜下去,哪怕很有可能眼前的小女巫隻是察言觀色說一些她愛聽的漂亮話也無妨。
“這個嘛……”莫羅老老實實,“我也不知道。”
她獨獨隻把高法依格最先掏出來的銀錫可撥到麵前,接著在一個看上去很舊的繡花錢袋裡找著叮叮當當的銅硬幣,一副“今天的生意就做到這裡”的架勢。
高法依格皺眉:“我還沒算完呢。”
莫羅推給她銅納福的手瑟縮一下:“可是我已經算完了,客人。”
“命運三女神有三根線,我一天也隻有三次占卜機會。”她說,“現在我的眼前一片晦暗,什麼也看不清。”
高法依格懷疑莫羅是不是在騙她,難道是假話說多了害怕露餡?可莫羅的眼睛好像真的和剛剛有了什麼不同,渾濁的棕色變成了清澈而淺淡的棕色,高法依格幾乎可以從裡麵看見自己的影子。
她的視力也像變好了似的,指著高法依格身後:“那是您的朋友嗎?”
瓊達推著輪椅,逆著人流艱難挪動到她身邊,一路而來,那張俊美的臉就像磁石一樣,吸引周圍人的注意力,他身形單薄,嘴唇因為寒冷而顯得蒼白非常。
唉,他來找她,她總不能放著那條凍魚不管。
在莫羅的驚訝目光中,高法依格掏出魔杖,隨便一揮,幫著莫羅的小攤收拾停當,隻是舉手之勞。
半空漂浮的三女神飛毯柔軟地落在小女巫的肩頭,像披肩一樣裹住了她,叫莫羅看起來年紀更小了,像個洋娃娃。
“謝謝……原來您也是……一個女巫?”
她不僅是“一個女巫”,還是“那個女巫”。但高法依格隻是點點頭,朝莫羅揮手再見,相信她們還會再見麵的。又衝等在旁邊的瓊達使個眼色,兩人一前一後走入人群。
這時正是夜市最熱鬨的時候,周圍人潮湧動,瓊達的輪椅像是海船輕易破開波浪,人們自覺給他在兩邊留出空間,時不時投來同情的目光。
“你怎麼來了?”高法依格耐心有限,問瓊達的語氣並不很好。
心裡又不免把他和霧尼做比較……他不像霧尼一樣忍耐等待,他會主動出來找她,這就是差彆。
“想你了。”
……說情話的厚臉皮程度也險勝一著。
高法依格麵無表情地看著他,瓊達甚是柔弱地一笑:“今年奧誕,我不想一個人過……阿依。”
高法依格聳聳肩,刀槍不入:“你可以回海裡去啊。”
“你的族人們不過節嗎?”
——作為九大世界最至高無上的神王的誕辰,奧誕節是九大世界共同的節日。
她略帶挖苦地一笑,哪有他說的那麼可憐!
而且他根本就是裝的。
瓊達有些錯愕,掩飾有些受傷的目光,垂下頭去。
但他追著趕著,總是來了。她到底不會拋下他不管。
“明天有化裝遊行,你準備裝扮成誰——海姆達爾?”
她終於當著他的麵說出那個名字,夜市燈火輝煌,身旁人流如織,他們之間的氛圍卻陷入停滯。
“什麼?”他下意識問,輪椅踏板上的尾巴不安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