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草,不虧是衛鞅。
夠狠夠果斷。
太史公言其“天資刻薄”、“少恩”,倒也不全是假話,不過人無完人,性子如何她不做評論,立法無錯。慕朝雲並不認為衛鞅苛政,不過是從前律法不完全,大家都閒散慣了,不願受約束罷了。①
神使隻對小雀一笑,又問:“左庶長果斷,可秦人吃苦甚久,亦覺新律嚴苛難忍,耗費多年方能適應。”她抬手,將雀兒放飛,眼中笑意淡下,轉向衛鞅,“六國一乾人等,又該如何適應?”
嬴渠梁忍不住插話:“六國風俗不同,古來有之,燕人在趙,自會言趙之不便,在楚亦言楚之蠻橫。這天下間,莫非還有能令人都心向往之的地方?”
衛鞅揖禮相詢:“鞅實在愚鈍,一時半刻,著實沒能想到更好的辦法。”
謙虛了,左庶長。
片刻就能想到斬草除根,安撫民眾,也不是一般人的腦回路。
慕朝雲心裡跟六六嘀咕著,麵上依舊氣定神閒,指著不遠處錯落淌下的小瀑布,示意過去瞧瞧。
行路中,不忘說話:“我近日翻看你們的史書,見齊國書中講到太史伯、仲、叔三人寧死不改史書,最後連太史季也直筆不改。秦公與左庶長怎麼看?”
嬴渠梁弱冠即位,就能寫出求賢令,痛陳秦國之弊,自然不是不敢承認自己不足的人。
他坦蕩且讚賞:“太史一家剛正,不畏死,令人敬佩。”
衛鞅自變法起就看著史官用刻筆雕下自己所有言行,知道自己後世名聲不一定有多好,可他活一世,絕不甘碌碌無為。
“史書直筆,一刀一劃,自有後人評定。”
他不信千古隻得他一人崇尚、推行法家之學。
總有知己會隔著百年千年與他神思相交,於老舊竹簡中,成為摯友。
一如他與秦公這般。
走到地方,慕朝雲才停下腳步,伸手撈了一把清涼的河水:“天下文人的喉舌,筆、墨、紙、硯也。史官直筆,可並非所有執筆者都有這樣一顆剛直的心,總會摻雜他念,宣揚自家學說而貶低其他學說。”
她既然選擇在秦國落腳,這兩百年就不能當真在享受中白白浪費。
有些事情,能夠提前解決禍患,就得果斷落刀。
整日琢磨政事的衛鞅,很快就回味過來:“神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