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起氣得咬牙,一把將林聲拉到一旁,不客氣地瞪著張偉航,說:“麻煩你讓開。”
張偉航不讓:“你誰啊?”
蘇起:“我是她朋友!”
張偉航臉色變好了些,從口袋裡拿出一條口香糖:“請你吃。”
“……”蘇起無語至極,拉著林聲就要繞過去,張偉航一下堵在她們麵前,“不準走。”
蘇起火了:“你這個人講不講道理?”
“我喜歡她,喜歡是沒道理可講的!”張偉航大聲道,說著就要拉林聲,蘇起還沒來得及反應,一隻手伸過來握住張偉航的手腕猛地一推。
張偉航被推得一個趔趄,撞歪了一排桌子。
蘇起驚訝回頭。梁水伸手一撥,把她倆撥到身後,說:“你再騷擾她一下,我對你不客氣。”
張偉航有些警惕地打量他,道:“你誰啊?”
梁水不答,一臉煩躁:“叫你滾。”
“我追林聲關你屁事啊!”張偉航叫道。
梁水看了一眼窗外,下頜咬得緊緊的,忍了忍,終於看向張偉航,說:“我是她男朋友,你說關不關我的事?”
蘇起心裡狠狠一刺,強撐著讓表情保持平靜。外頭經過的同學投來驚訝的目光,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張偉航滿目驚訝,不肯接受,叫道:“那她為什麼不早說?”
梁水冷漠道:“學校不準談戀愛,她怕我被處分。”
蘇起站在他身後,手還護在林聲身前,保持著護她的姿勢。她覺得自己麻木了,像是冰在原地的冰雕。
林聲瞪著眼睛看梁水,一聲不吭。
張偉航氣急攻心,忽然揮舞拳頭上前來,梁水眼神一暗,上前握住他手腕再度將他猛地一推。
張偉航摔倒在椅子上,周圍課桌撞得歪七扭八。
梁水拉開校服拉鏈,把校服脫下來扔課桌上,冷道:“要打架嗎?出去打!”
張偉航臉憋得通紅,知道打不過他,羞憤地抓起他的冰紅茶衝出了教室。
梁水原地站了幾秒,表情鬱結,回頭看林聲:“你沒事吧?”
林聲搖頭:“沒事。”
蘇起突然間心痛得像千萬根針在紮,鼻子驟然發酸,她怕自己哭出來,匆匆說了句:“快去做操吧,過會兒老師要罵了。”立刻跑出了教室。
她衝出教學樓,跑到台階邊大口喘氣,想努力平複心裡的刺痛。頭頂上方的喇叭發出刺耳的聲響。台階下,操場上,同學們已整齊列隊,要開始做操了。
她深呼吸好幾次,忽然又不想哭了。
隻是,她茫然站在台階上,一時竟不知道自己要乾什麼。
有哭聲傳來——張偉航坐在灌木叢邊的台階上,埋頭在哭。他高高壯壯的,看著很大一坨,著實違和。
蘇起心裡也很悲哀,慢慢走過去,一屁股坐在他身邊,歪著腦袋呆呆望操場。她不去做操,老魯肯定要說她的。不過老魯很喜歡她,不會說得很嚴重。
呆坐了一會兒,廣播體操開始了。
張偉航還在哭,還不停。
蘇起歎氣:“失戀而已,有什麼好哭的啊。”
張偉航抬頭見是她,更難過地抹眼淚,氣憤道:“他們一定會分手的!”
蘇起說:“他們分不分手,跟你有什麼關係呢?”
“為什麼沒關係?分手了我就可以追林聲了。”
“可林聲不喜歡你啊。”
“我可以追。”
“你是可以追,可以給她送禮物,給她寫情書,但你不能騷擾她是不是?你有追求的權利,她也有拒絕的權利。”
張偉航一愣。
蘇起望著台階下做操的同學們,悵然道:“喜歡是什麼?不是滿足你自己的欲望,讓你自己感動。喜歡應該是讓你喜歡的人開心,如果你讓她很不開心,那你這個喜歡就是假的喜歡。”
張偉航立刻反駁:“我不是假的喜歡!”
蘇起反問:“你的喜歡讓她開心了嗎?你讓她很煩惱,讓老師天天罵她,你真自私,我覺得你是假喜歡。”
張偉航被她駁得啞口無言,氣得猛地一揮拳頭,可揮到半路理虧,揚在半空中落不下來。
蘇起吃驚地瞪眼,猛一巴掌揮在他拳頭上,“啪”地打開他的手,氣道:“你還想打我?!你這個痞子!狗咬呂洞賓!”
張偉航被她駁得無言以對,一埋頭又開始哭了。
蘇起表情呆滯,無語望天:“你看著這麼壯實,怎麼心裡這麼脆弱啊?”
張偉航悶聲委屈直哭叫:“你彆說了!我都失戀了你還說!”
蘇起閉嘴,不說了——行行行,你會哭,你最大。
她看向操場,她的同學們正在做操。
“第七節,轉體運動,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兩個失意人誰都不說話,就在台階上坐著,一直坐到廣播體操結束,同學們潮水般湧上台階,返回教室。
有人向他倆投來好奇的目光,有的則在議論八卦——一個課間操而已,梁水和林聲是一對的消息就跟長了翅膀似的飛遍整個年級。
蘇起也不能一直坐下去,跟張偉航告了彆,慢吞吞爬上四樓。一群女生趴在欄杆邊看田徑場。
她扭頭,看到了一個繞著田徑場跑圈的身影。
再熟悉不過了,是梁水。
不用想都知道,因為談戀愛的事,被老師罰了。
劉維維咂舌:“要跑三十圈呢。”
徐景道:“不過真的很帥啊,挺身而出保護女朋友。”
張可欣說:“哎,果然帥哥配美女,好搭的一對哦。”
蘇起腦仁疼得厲害,從沒像現在這樣期盼著上課鈴快點響起。
一節課上到快下課的時候,劉維維杵了杵蘇起的手肘,眼神往後邊瞟了下。
蘇起回頭看,就見梁水從教室外頭經過。他頭發濕了,臉上脖子上全是汗,校服T恤也濕透了粘在身上。
班上的女生都好奇地打量,老師敲了敲黑板:“看什麼看!”
蘇起收回目光,餘光看見他高瘦的身影從教室門口移過去,不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家長夜話(14)】
第二天一早,蘇勉勤就出去辦事了。直到傍晚才回,他風塵仆仆的,進門喝了一大杯水,說:“我今天去找爸媽了。”
他父母早亡,說的爸媽自然是程英英的父母。
“找他們乾什麼?”
“問能不能幫忙帶孩子,”蘇勉勤慚愧一笑,“但……”
程英英白他一眼,臉色卻緩和了,說:“我兩個弟弟的孩子他們都照顧不來呢。”
“但我找了你二姨,一月給她五百的工資,她願意帶孩子。你就可以去上課了。”
“你說真的?”
“那還有假?”
程英英又驚又喜,卻又猶豫起來:“那家裡開銷也太大了。”她說,“我再想想吧。”
“彆想了,就這麼定了。”蘇勉勤拍拍腿站起來,說,“錢我抓緊掙。時間一過就回不來了。”說到這兒,他歎了聲,“當初生七七的時候,說等孩子會走了,你就去唱歌。後來說等上小學了再去,這一年年地等,十幾年了。今天你再想,又得想到十年後。”
程英英撲哧一笑,彆過頭去抹了下濕潤的眼角,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