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想她……”
少年靜默的眼中水光一閃,他深吸一口氣,抬頭,閉上了眼。
原本以為大學……
不過,也是他先放棄了央音。
……
那晚,李楓然住在梁水家。
五個少年又湊在一起,女生睡床上,男生睡地下,臥聊了一夜。
經過高考的洗禮,未來開始明晰。李楓然是他們中最厲害的,這一兩年,他在音樂界已是小有名氣的少年鋼琴家,接下來要準備十月份在維也納的國際明星鋼琴演奏會,那將是他一舉成名的機會;路子灝呢,上大學了還要繼續努力,說要當世界上最了不起的“黑客”。
梁水打岔:“你這誌向是不是歪掉了?”
路子灝:“比方。我就是打個比方。”
蘇起學的飛行器設計,她還不知道這專業是乾嘛的,但她感覺會很有興趣。
林聲考上了她夢寐以求的油畫專業,開心驕傲自是不必說,唯一遺憾的是:“我其實也想去北京。但央美太難了。好羨慕你跟路造還有水砸以後會在一個城市。”
蘇起轉過身來摟她的腰:“沒事,我們有電話qq,再說,我可以去找你玩,你也可以來找我玩呀。”
林聲咯咯笑:“好吧。”
至於梁水,經過幾個月的調整後,成績越來越好,已突破11秒大關。隻不過,人也是更累了。
路子灝摸摸他的頭,說:“師弟,我在清華園等你。”
梁水不客氣地踹了他一腳。
蘇起立刻湊熱鬨,翻過身來,將腦袋探出床沿:“還有我!我也是你師姐了!小水砸,叫師姐!”
梁水一腳踹向她腳,蘇起迅速收腳,沒踢到。
梁水稍一起身,輕輕一巴掌摸在她臉上,蘇起縮回去,咯咯直笑。
鬨到夜裡不知幾點消停,蘇起困得早,聽見三個男生還在講話,她已迷糊睡著。睡到不知何時,屋裡陷入靜夜。她模糊感覺有人湊過來,輕吻了她一下。她困倦地掀開半截眼皮,看見梁水的臉頰在夜色中格外白皙。他很輕地吻了下她的唇,又忍不住輕蹭了兩下,呼吸間有她熟悉的少年的清新體香。她手指輕碰了下他的臉,在睡夢中含糊地彎了下唇角。他又捉住她的手指親了下,這才躡手躡腳躺回地鋪上去了。
之後幾天,五個夥伴整日廝混在一起,跑去街上照大頭貼,跑去江邊暴走。除了林聲和蘇起的升學宴,剩下幾天他們都在待在南江巷,和小時候一樣或坐或躺在涼席上吃西瓜,啃冰棍,喝綠豆湯,看x戰警加勒比海盜指環王哈利波特,偶爾還玩起懷舊的大富翁……
窗外,依是曾經的無數個夏天——天空湛藍,白雲朵朵,陽光時明時暗,鳥兒叫,蟬兒鳴,風兒吹,樹兒搖。
有天下午,忽然暴雨傾盆。他們關了空調,推開窗,坐在窗邊望著外頭的暴雨,像小時候一樣看著雨水嘩啦啦從屋簷上傾盆而下,水晶簾一般。
李楓然忽說:“南江巷舊了。”
是啊,屋簷的瓦片有了殘缺,曾經鮮紅的顏色也變得暗淡。
蘇起說:“不知道下次回來是什麼樣子。”
清涼的夏風帶著雨水的濕潤湧入房間,吹起少年們的衣衫。
林聲:“我希望再回來的時候,它不要老掉。”
梁水:“但是……”
路子灝:“會老的吧。”
暴雨一過,天氣再度晴朗,南江巷經過一番洗刷,窗明牆淨,花紅葉綠,看著竟又嶄新了些。
短暫的五天迅速過去,李楓然和梁水都要啟程了。
臨行前一晚,李楓然回了園丁新村的家。
夜裡,蘇起洗完澡,躺在涼席上吹風,想到第二天的分彆,有些惆悵。正趴在涼席上百無聊賴之際,手機滴滴響,是梁水的信息:
“過來。”
蘇起打字:“大家都不在,我怎麼好過去?”
梁水:“你以前不也經常一個人跑來麼?”
蘇起一想也是,乾嘛心虛,於是強自大方地跟程英英說去隔壁玩一下。
梁水家門開著,康提在後屋洗衣服,蘇起沒敢跟她打招呼,一溜煙上了樓。
梁水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一見她就朝她伸手。
蘇起故意不動:“乾嘛?”
“嗬?”梁水一挑眉,“過不過來?”
蘇起佯作轉身就走,少年撈住她一扯,她跌進他懷裡,慌忙伸手捂住一聲驚呼,卻被他扯開手,壓進沙發裡吻了起來。
他的吻密密麻麻落在她唇上,臉上,脖子上。她被他壓得呼吸困難,挺了下胸膛,卻撞上少年的,兩顆劇烈跳動的心仿佛要相撞在一起。
他好不容易鬆開了她,深深看著她,忽一低頭,將臉埋在她脖子間,歎氣:“完了,我又想你了。”
蘇起心都麻了,嘀咕:“不是晚飯前還見過麼?”
“不知道。就是特彆想。”他隔了半秒,抬頭質問,“你想不想我?”
蘇起咧嘴笑,故意道:“不想。”
他報複性地掐了下她的腰,她癢得彈起來,差點兒叫出聲,羞得在他胸前打了一下。
他悶聲笑,又道:“明天我就走了。你可彆哭。”
蘇起這下臉上掛不住了,卻還嘴硬,說:“哭你個頭,走就走。”
梁水看她那表情,不說話了,將身子撐上來一點兒,摸了摸她額前的碎發,低聲說:“彆太想我,國慶節去看你。”
蘇起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
少女臉上笑容無聲地放大。
他看得心癢,又湊過去,再度吻了吻她的唇。
她吃吃笑:“水砸,你變成狗了。”
梁水一愣,臉一紅,忽道:“汪。”
她噗嗤笑,他“啊嗚”學狗在她臉上啃一口。
兩人糾纏了一個多小時,蘇起準備回家,一進樓梯間聽見康提在客廳裡打電話,跟人交代著什麼商場消防檢查的問題,估計一時半會兒不會去後屋。
她目光求助梁水。
梁水在她前頭下樓去,還在樓梯間裡走呢,就問:“你覺得這電影好看麼?”
蘇起忙說:“好看啊,特效好好哦。”
兩人聊著天進了客廳,康提已放下電話在看電視,梁水去給自己倒水,蘇起跟康提打招呼:“提提阿姨。”
康提笑了笑。
蘇起強自鎮定出了門,一溜煙跑了。
梁水放下水杯就要回屋,康提忽說:“你這臭小子彆瞎搞啊,出了什麼事我打斷你腿。”
梁水差點兒沒噎著,看向他媽,他自以為藏得很深了。
康提:“你那點兒小九九,我看不出來?”
梁水:“有那麼明顯麼?”
康提:“你這幾天吃飯都在傻笑。”
梁水:“……”
他不想跟她聊這個話題,覺得尷尬,撓撓腦袋轉身要走。
“你給我站著。”康提說,“我先跟你講啊,你跟七七年紀還小,你可彆瞎搞。要是搞出什麼事,我饒不了你。”
梁水被她講得頭皮發麻,卻又沒忍住頑劣一笑,問:“媽媽,什麼是瞎搞,我聽不懂。你跟我說清楚點。”
康提起身就要打他。
他飛速後撤幾步,笑起來:“知道了。”正要上樓,想到什麼,問,“媽媽,我跟七七一起,你喜歡嗎?”
“喜歡是喜歡。”康提話一停,“你倆好好談,我跟你英子阿姨這麼多年朋友,彆搞得到時候兩家尷尬。”
梁水挑眉:“我跟她不會分手的。”
康提瞧他半刻,隻說了句:“那就好。”
次日,梁水和李楓然都走了。
沒過幾天,剩下的孩子們也都啟程。林聲一家和路子深一道去了上海;蘇起和路子灝兩家一同去了北京。
離開前,蘇起回望了眼南江巷,忽發現巷子真的老了。它變窄了,短了,舊了。瓦片灰白了,牆壁斑駁了,巷子裡的水泥地坪也碎裂了,隻有樹木更加茂盛,遮掩著在歲月裡漸漸破敗的房屋。
路子灝拍了拍她的肩膀,說:“走吧。”
汽車啟動前,蘇起回頭望了眼長江。
江水已漫到防洪堤,滾滾洪流奔騰而下,一如曾經的每一個夏天。
車駛入城區,一轉彎,再也看不見了。
去北京的火車上,蘇起有一絲淡淡的惆悵,許是對過去的告彆,又許是對未來的緊張。
但一下火車,她心情就開朗了起來。
第一次來北京的她見到了寬闊的八車道,大氣的過街天橋。街上車流如織,路兩旁高樓林立。離奧運會隻剩一年了,到處播放著《北京歡迎你》,路邊屏幕上也放著mv,一堆明星在唱:“北京歡迎你,有夢想誰都了不起——”
這就是首都啊,她很喜歡這裡。
蘇勉勤程英英和蘇落把蘇起送到宿舍,蘇落忙上忙下給她買水盆暖壺床墊被罩床單,比以前在家時殷勤了百倍。
蘇起是他們班唯一的女生,宿舍剩下三個女孩都來自不同班級。她跟舍友們簡單認識了下就出校了——爸媽和弟弟明早回雲西,她晚上跟他們一起住酒店。
等到第二天早上分彆,蘇起很是不舍,她站在公交車站送他們,不禁眼淚汪汪。
蘇勉勤和程英英也紅了眼眶,交代她好好上學,多給家裡打電話。蘇落眼裡含著淚,過來抱了抱她,說:“姐姐,你好好照顧自己。我以後考來北京找你。”
公交車到,三人上了車。
蘇起站在站台上,見程英英低頭在抹淚,便又是一行淚滑了下來。
車開遠了,她才抹掉淚水往學校走。
走到校門口,隻見天空湛藍,校園開闊,石碑上刻著“北京航空航天大學”八個鮮紅的大字。她深吸一口氣,進了校園。
她的大學生活,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