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漢氣呼呼的坐在堂屋裡,繼妻張氏一邊給小兒子使眼色讓他快進屋裡去,彆跟爹犟,一邊給劉老漢順背,歎道:
“知道你是心裡為老三著急,這老三也真是的,招惹誰不好偏要招惹林二寶。”
“不過也幸好是林二寶,從沒聽說欠他們債還不了出了人命的,都是送去莊裡、礦山抵押做工還債,這老三混賬了這麼多年,也該叫他吃點苦頭,沒準這性子就改了呢?”
換做一般繼母,根本不敢說這種話,就怕老頭子以為自己心不慈,想害家裡孩子。
但張氏來劉家已經十六年了,除了老大劉柏當時年紀大已經能夠自立,剩下劉仲劉季,那都是她一手帶大的,養育恩情在,不是親生更勝親生。
倘若不是真想劉季好,也不會狠下心讓他吃點教訓。
田裡稻草那事,張氏早就猜到了,看破不說破而已。
這天眼看著就要冷了,老三家隻有一個剛來,啥也不懂的新媳婦,要不給她們留點稻草,這冬天來了可咋熬過去?
但張氏心裡也很生氣,大郎二郎被劉季那個爹教得實在是不討喜,見人不會喊,給他們東西也不會說謝。
就這田裡的稻草,兩兄弟拿之前也沒想過要跟他爺說一聲,偏要做這些偷偷摸摸的。
難不成,他爺還能看著他們凍死?
還有秦瑤這個做娘的,孩子不知事就算了,她一個大人了也這麼不懂事,老三這都出事兩天了,來都不來一躺。
“她莫不是,真想著老三死外頭再也彆回來了?”張氏心裡想的話,一不小心說了出來。
劉老漢心裡一驚,緩緩看向老妻,“這不會吧?”
張氏頓時嚇出了一身雞皮疙瘩,眼前又浮現出初見秦瑤那天,看起來嬌弱弱,眼神也怯怯的,應該不像是心狠的。
可......她是逃難來的啊,一個女娃能從西北走到他們中原,那也不是一般女子辦得到的。
見識了太多險惡,這心萬一也硬了呢?
完了!
劉老漢和張氏對視一眼,有種不好的預感。
兩個兒媳做好了飯,叫公公婆婆過去用飯,這幾天忙著種冬麥,家裡男丁體力消耗大,倆兒媳特意把飯菜做得豐盛了些。
往常是稀飯配細糠窩頭,今天在此基礎上,還多了一大碗雞蛋絲瓜湯。
劉柏家的兒子金寶,和劉仲家五歲的女兒金花,捧著分到的半碗雞湯,喝得呼哧呼哧,香到不行。
家裡其他人也很開心,勞碌的苦色淡了許多。
唯獨劉老漢和張氏夫妻兩,對著香噴噴的雞蛋湯,愣是沒有胃口,滿腦子裡想的都是老三家那新媳婦秦瑤,此時到底在乾什麼。
心裡越想越害怕,張氏放下了碗,差遣已經喝完雞蛋湯的大孫子,“金寶,去你三嬸家看看,看看他們在乾什麼,回來告訴我。”
劉金寶哦的應了一聲,走前想起稻草,又看向劉肥,“小叔,咱還去三叔家要稻草嗎?”
劉肥又舀了半碗雞蛋湯,就著細糠窩頭,一口湯一口窩頭,咀嚼仇人一樣,理也沒理他。
劉金寶無法,隻得獨自一人往那村子最裡頭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