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著家裡生火不好嗎?
他記得,往年都是燒一下殘留的垛子,用來肥田,也便於春耕犁地能犁得順暢些。
秦瑤翻身下馬,劉季也趕忙從馬背上滑下來,跟著她來到最近一畝麥田前。
秦瑤蹲下,抓起一把沒燃燒完全的麥稈,麥穗清晰可辯。
原始農耕方式,沒有驅蟲農藥,農人們能想到的唯一辦法就是把受蟲的地燒一遍,將蟲燒死。
連穗都燒了,可見這畝地裡的麥子幾乎沒有收成,並且還受了嚴重的蟲害。
劉季心裡一驚,再看眼前這一大片黑灰麥田,都燒了,難不成這些麥田一點糧食都沒收上來?
因為去年秋收大豐收,佃農們也想養一養田地,並沒有把所有土地都種上麥子,灰黑顏色散布在農莊各處,遠遠看起來,並沒有近看這麼讓人心驚。
但這一季麥要是毫無產出,佃農們恐怕很難撐到下一茬秋收。
劉季忽然想起先前劉老漢的擔憂,弱弱戳了戳秦瑤的手臂,“娘子,你說今年不會鬨蝗災吧?”
秦瑤聲音堅定:“我們這裡不會。”
開陽縣這處的佃農們處理蟲害比較及時,方式也比較徹底,舍得下手全燒,情況可控。
雖然五六月份會出現一小波饑荒情況,但開陽縣這邊應該還有足夠的存糧用以賑災。
等到七月中下旬秋收之後,糧食危機就能解除。
但這種事情,向來是不能完全預測的,本地不嚴重,不代表臨縣不嚴重。
秦瑤拍掉手上灰燼站起身,對劉季說:“感謝惠陽郡主吧,要是沒有郡主和親,戰事繼續,紫荊府的存糧完全留不住。”
劉季嘴上先是習慣性的應:“是是是。”
但應完,又忍不住嘀咕:“同窗們都說,隻有弱國才會答應和親這樣屈辱的事。”
秦瑤剛剛稍微舒展的眉頭瞬間緊皺,回頭看了劉季一眼,“你同窗們都這麼說?”
劉季不清楚她是什麼立場,趕緊撇清自己,“是他們這麼說,我可沒這麼說過。”
話說完,他就看見她臉上露出一個不知是鄙夷還是什麼的譏笑,“看來你們這幫書生都把書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劉季弱弱道:“能不能不要用‘你們''?我沒說過好不好”
“你若不認同,剛剛就不會讓我聽見你說的那句話。”秦瑤冷嗤一聲,“你們這幫書生,眼界格局都小得令我震驚。”
這麼說的話,劉季可就不服了,拱手朝秦瑤一作揖,語氣很衝的說:“請娘子賜教!”
他倒要聽聽她能有多大的眼界和格局。
秦瑤本不想跟他這樣的廢物多說,但轉念一想,日後考科舉走仕途,有必要培養一下他的政治敏感度,深吸一口氣,壓下不爽,示意他牽起馬,一邊往縣城那邊走,一邊道:
“如果你是京都裡的那位,剛結束了幾十年的戰亂,建立起一個統一的國家,你覺得下一步最該做什麼?”
劉季沒答,因為他的答案是廣納天下美人入宮,逍遙快活,享受人間極樂。
不過這話說出來,他今天必死無疑,還是做出洗耳恭聽的樣子比較好。
他那眼珠子一轉,秦瑤就知道沒想好事,睨了他一眼,這才繼續說:
“要想知道下一步怎麼做,就得先回想,之前的亂世為何會出現。”
這個思路聽著有點新鮮,劉季難得動了下腦子,回想從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可惜這是近年的事,史官還沒寫呢,先生也沒教,不知從何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