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美人沒能留下王麻五。
她隻覺得震驚,震驚這開陽縣裡居然還有一個能讓王麻五這麼怕的人。
怕得貪錢貪色的王麻五,財色都不要了。
但她潘美人手底下兩百多號人,可由不得她停下來歇一歇。
“媽媽,掌燈嗎?”小菊在屋外小心翼翼地詢問。
天色將暗,彆的地方是晨時開門,昏時關門。
妓館則恰恰相反,臨近天黑才開門,晨時關門歇息。
掌燈,便是準備開門做生意的意思。
潘美人看著窗外的朦朧暮色,今日和往日也沒什麼不同,走出屋子,對瘦小佝僂的小女孩吩咐道:“掌燈吧。”
“是。”小女孩趕緊應下,不敢遲疑。
今日媽媽心情明顯不好,要是觸了她的黴頭,今天怕是連後廚剩下的潲水都沒得吃。
這燈紅酒綠的館子,外人看來是快樂的銷金窟。
隻有身處其中的人才知道,這根本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魔窟。
連著下了幾日的蒙蒙細雨,終於停了。
天邊升起紅彤彤的朝陽,預示著好幾日的大晴天,陰霾一掃,人都振奮起來。
不過這振奮的人中,並不包括劉季。
他已經連著熬了三天三夜,中途還被秦瑤派去打掃蓮院,今日到了先生要來的日子,才不得不從書房裡出來,換上一身得體衣裳,前往下河村迎接。
出發前,秦瑤瞅了他一眼,麵色蒼白,嘴唇發烏,眼下一片青,眼底更是布滿了紅血絲。
老實說,有被嚇一跳。
但也才純屬活該。
前兩個月人有多嘚瑟,就應該能想象到現在會有多悲慘。
“唉~”秦瑤歎了一口氣,起身道:“我陪你一塊兒去。”
萬一人死在路上,她也好扛回來把他埋了。
劉季不敢相信,確定她是真要陪自己一塊兒出門迎接公良繚,感動得眼睛比先前更紅了。
“娘子,你真好。”劉季捂著心口動容道。
秦瑤嗬嗬乾笑兩聲,招招手示意他跟上,夫婦兩趕著牛車,向下河村出發。
公良繚先前在信上說了,這次隻他一人過來小住半個月,齊仙官還留在府城賀家家中。
四月初,便打算帶上劉季一起前往府城,參加今年五月的府試。
他本來可以不來的,但實在是放心不下劉季這個弟子的學習情況,這才親自過來監督。
按照公良繚的想法,等到劉季過了府試,六月下旬再和齊仙官一道,師兄弟一塊兒趕往應天府參加八月的院試。
到時候一門兩弟子,同時中舉,豈不是一道美談?
秦瑤是不知道公良繚的想法,要是知道,她隻想說一聲:“您老對弟子的濾鏡不要太重!”
劉季這水平,秦瑤根本沒想過他能一年兩連中。
人家劉利去年考了秀才,今年都不敢報名前去參加院試,打算再深造兩年,實力攢夠了,再去應試。
不過
扭頭看一眼形容枯槁,雙目通紅卻還渾身透著滿滿自信的某人,秦瑤忽然覺得,劉季這人似乎、可能、也許,就不適合走尋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