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齊仙官便假借晨練之名,提著一把劍來到河岸邊的水磨坊,暗暗蹲守。
沒等太久,就見一熟悉人影,頭戴冪籬,肩上扛著鋤頭,踉踉蹌蹌從山上下來,直奔田間。
從水磨坊經過時,那人影瞧見了他,隻微偏了偏頭,招呼都沒同他打一聲就走了。
齊仙官狐疑跟上,一路尾隨到秦瑤家的田地,這才不確定的喊了一聲:“師弟?”
那頭戴冪籬的人腳步不停,悶悶嗯了一聲。
不知是不是自己多慮了,齊仙官總覺得這嗓音格外沙啞。
等等!
劉季會扛著鋤頭主動下地乾活?
齊仙官快走兩步,跟上了前麵那人腳步,隻可惜田埂狹窄,他幾次想要上前去看看那人的正臉,都沒能成功,還差點掉下田去。
萬幸,身前人眼疾手快伸出手撈了他一把。
“小師兄記得看好腳下路。”劉季將他放下,停在自家田間,擼起衣袖,呸呸兩下,抓緊鋤頭便下了田。
齊仙官呆呆站在田埂上,看他老老實實,勤勤懇懇,將旱地一點點挖開打散,狠狠閉了閉眼睛,莫不是出現幻覺了?
可是睜開眼,那鋤地的人還在兢兢業業。
“師弟,你沒事吧?”齊仙官皺緊眉頭,試探詢問。
鋤地的人頭也不回,溫聲細語的說:“我很好,多謝師兄關懷,一大早還在路口等我。”
齊仙官,“你為何帶著冪籬?”
仰頭看天,太陽還沒出來呢,而且秋日都過了,這會兒的日頭根本不曬人。
難道是被秦夫人揍得鼻青臉腫不好意思示人才帶著冪籬遮擋?
齊仙官正猜測著各種可能,就見田裡的人站直了身子,緩緩轉過身,當著他的麵摘下了頭上冪籬。
預料之外,沒有任何青紫傷痕。
但意料之中,那臉上確實有了些不好示人的變化。
隻見那一雙最是璀璨迷人的桃花眼,此刻紅腫如核桃,齊仙官措不及防,狠驚了一跳。
“師弟,你的眼.”
“是的,我的眼。”劉季苦澀一笑,抬手輕輕撫過眼睛,隻是輕輕觸碰,便疼得他輕抽了一口冷氣,“這都是我流過的後悔淚水。”
想起昨夜,他紅腫得隻剩下一條細縫的雙眸裡,隱隱有水光潺動。
不過娘子說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及時補救又是一條好漢!
劉季眨了眨眼,將那點淚水逼出,重新帶上冪籬,繼續開墾。
十畝地呢,就他一人,不累死累活的乾,萬一趕不上下麥種的時節,到時候被埋進這地裡的種子就會變成他。
眼看自家手不能提肩部能扛的師弟化身旋風鋤地人,齊仙官呆立在田埂上遲遲不能回神。
直到第一縷陽光灑落在臉上,身上一暖,這才猛的驚醒過來。
再次關心的問了一句:“師弟,夫人真的沒把你怎樣嗎?”
劉季回眸感激的一笑,“娘子打我是愛我,我無怨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