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牛馬殷樂尷尬的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要不要和阿嫂講這麼殘酷的現實。
算了,還是不說了。
師父說平民百姓活著已經不容易,參透這個王朝的底層運行邏輯對不能改變自身困境的人來說,隻會加深他們的痛苦。
“睡吧阿嫂,再不睡明日你可起不來去看我做工的地方了。”殷樂故意說。
殷大嫂忙點頭,聽小姑說了這些話,她更好奇那文具廠裡到底是什麼樣的情況,不想錯過。
於是吹滅蠟燭,姑嫂兩擠在一起閉眼睡去。
殷大嫂感覺自己還沒睡多久,身旁就傳來了窸窸窣窣的動靜。
她向來淺眠,還要操心家中事務,所以外麵一有動靜都會醒來。
緩緩睜開眼來,發現是昏暗中有人起身穿衣的模糊黑影。
“阿嫂再睡一會兒,等我完成了師父安排的晨練便來叫你。”殷樂小聲叮囑道。
殷大嫂好奇問:“晨練?”
殷樂嗯了一聲,小聲解釋,“師父說夏練三伏,冬練九伏,習武重在堅持,切不可懈怠。”
殷大嫂這才恍惚想起,小姑拜師是來學武藝的。
因為好奇,殷大嫂也起來了,想跟去看看。姑嫂兩迅速收拾衣著,天沒亮便出了門。
最冷的時節,殷大嫂多加了一件小姑的棉襖,還是被狂吹的山風凍得直打哆嗦。
抬眼一看自家隻著兩件夾襖的小姑,手提兩隻三角錐底木桶,踩在濕滑的凍雪地上,健步如飛,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燈籠可以照見的範圍裡。
哦對了,這燈籠是拿來給她照路的。伸手不見五指的下半夜,她家小姑眼睛像是能看見似的,精準躲過每一顆能夠將她絆倒的石頭。
“阿嫂慢慢走。”留下這句話,殷樂便朝著村中水井飛奔去了。
她得用手上這兩隻打水難度更高的新桶,爭取在半個時辰內將家中三隻大水缸打滿。
新木桶是秦瑤找劉木匠特質的,底部用來箍緊木板的竹藤片做得很鬆,漏水嘩啦啦。
要不是秦瑤出麵,劉木匠都不敢做這種砸自家招牌的水桶。
很快殷樂便打了兩桶水提著,飛一般從剛走到橋上的殷大嫂身前跑過,掀起一陣冷風,淩亂了殷大嫂鬢邊碎發。
又是一眨眼的功夫,有風聲從山上衝下來,在殷大嫂眼前一閃而過,嚇得她驚叫一聲,險些以為遇見了鬼。
“阿嫂莫怕,是我!”
遠遠傳來殷樂抱歉的解釋,殷大嫂愕然,她文文弱弱的小姑,竟變得這般生猛了?
實在是追不上小姑的蹤跡,殷大嫂乾脆找了個避風處,提著燈籠默默看著在村井和秦瑤家之間來回奔跑,風一樣的女子。
腦袋一會兒往左,一會兒往右,本有些酸澀的脖頸,轉了一早上,神奇的緩解了許多。
天邊露出微光,殷樂總算挑滿家中三隻水缸。
李氏和阿旺也都起了,一個準備飯食,一個提溜起被窩裡的大郎到後院習武。
家裡漸漸有了忙碌的聲音,殷大嫂跟著小姑回到院中,正準備問她累不累呢,一轉眼,人已經提起沉甸甸的斧頭去往柴房。
在陣陣劈柴聲中,殷老爺和殷大哥睡飽蘇醒。李氏為客人準備了早膳,便退下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