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著那夥人的背影,正想破口大罵,一扭頭發現殷丕顯人還在原地站著。
老頭瑟縮了一下,戰戰兢兢道:“馬服君,你怎麼還不走!”
殷丕顯抱臂壞笑:“嘻嘻,我好像聽你說,你女兒要是有我一半,你就能含笑九泉了?”
丞相:“……”
小魔頭拍了拍他的肩膀:“原來你這麼崇拜我啊。”
丞相:“殷丕顯,你欺人太甚!”
殷丕顯壞笑了一聲,大步進了抱廈房,侍從擺上酒具,她懶洋洋道:“過來喝一杯唄。”
丞相沒好氣道:“不必了,老夫已經被氣飽了。”
殷丕顯:“你想什麼呢!我不是說你。”
老丞相:“???”
他一愣神間,殷丕顯的侍從裡走出來一個人,身穿黑色的素服,頭上戴著烏木簪子,神色平靜衝他微微一笑。
“薛博雅!”老丞相捂著胸口,“是你搞的鬼!”
太過分了!
薛博雅尷尬道:“在下隻是路過……”
丞相氣呼呼往抱廈裡坐了,猛灌了口酒:“隻是路過?你三更半夜從絕境天牢跑出來,隻是路過這裡?”
薛博雅麵有愧色,立在那裡,也不說話。
他七竅玲瓏的心思,素日裡嘴巴也不曾饒人,今日卻難得不回嘴。
老丞相被氣的七竅生煙,也沒多想。不曾發現他耳朵尖都紅了。
殷丕顯拉著薛博雅坐下,給兩人都斟酒:“哎哎哎,喝酒喝酒,你管我們怎麼路過的。”
老丞相心口痛,他感覺自己被戰友背叛了。
他和薛博雅曾聯手治理大周,早已是忘年之交,沒成想,薛博雅竟然跟殷丕顯那個小混球站在一起,欺負他這個年過半百的老人家。
薛博雅沉默了一會兒,歎了口氣道:“謝相,你有七個女兒,給長公主一個又何妨?何必……”
老丞相橫了他一眼:“你知道什麼啊,我那個女兒去了能乾什麼?”
薛博雅一時無言以對,想了想道:“……她詩做得不錯。”
丞相冷笑一聲:“詩做得不錯有什麼用?再說,她那個詩能有陛下好?”
殷丕顯不滿的敲桌子:“老頭你怎麼說話呢,能乾什麼,總要先去試一試才知道啊!”
萬一就成了棟梁之才呢!
丞相冷笑:“試一試?你真的以為,這種事情是可以試的嗎?當日明宮皇後重開學宮,你知道下場如何麼?”
殷丕顯搖頭,她哪兒有心思管這種事情。
丞相道:“五十多年前,成寧帝身體病弱,明宮皇後主政,她重開學宮,召集了一眾貴族女子進學宮讀書。”
“後來呢,後來怎麼樣了?”殷丕顯迫不及待的說。
老丞相瞧著她興致勃勃的臉,突然又將到口的話咽了下去。
殷丕顯還想再催他。
薛博雅給二人的酒盞裡倒滿了酒,打斷了他們的話,淡淡道:“喝點酒吧。”
丞相咽下一杯酒,開始傷心:“從前是我的錯,我忙於政務,將家裡交給夫人打理,以為從此萬事大吉。”
殷丕顯:“……你想得倒是很美,你跟彆人生的孩子,讓她給你管教。”
丞相眼中閃過一絲茫然:“她說過的,隻要我能有出息,能讓她做丞相夫人,就會替我打理好內宅。我十日裡有七日是宿在官衙裡,我怎麼能發現,她是騙我的。”
殷丕顯又是嫌棄又是同情的看著這個不算討厭的老頭,默默喝了一口酒,這種鬼話,怎麼會有人信。
“你也太貪心了點,你夫人給你生了四個兒子,兩個女兒,你又找彆人生了五個女兒!”殷丕顯道,“我想我爹給我生個弟弟他都不肯。”
老丞相苦笑一聲:“先皇賜了六個美人給我,我也想像殷斯敏那般,品性高潔,對美人不聞不問,可是我沒有那個勇氣……”
殷丕顯:“……”
薛博雅淺淺的抿了口酒,沒有說話。
老丞相又喝了滿盞,繼續絮絮叨叨道:“每次美人進家門,她都是笑臉相迎,安排好宅院,她從來不告訴我,她不願意……我房裡有些美人,還是她送我的,我以為她……”
殷丕顯被他氣笑了,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懷疑你這裡有問題!”
老丞相喃喃道:“她其實很善良的,是我沒有本事,我不敢拒絕先皇賜的美人……”
薛博雅冷酷的打斷了他:“如果你學著殷斯敏,違抗先皇的命令,你夫人,也不會答應的。”
丞相一時語塞。
薛博雅冷笑一聲:“不想你被先皇怪罪,陪你發配三千裡,又不想你跟彆的女人親近。不敢讓人說她善妒,更不敢得罪先皇,於是就去傷害那些被先皇賜予你的,可憐的女子。真是……好手段啊。”
丞相再喝了滿滿一盞酒,再說不出彆的話來。
那些他從不曾正視過的殘酷現實,被薛博雅撕去最後的遮羞布,他相依為命近四十年的夫人,從不愛他。
殷丕顯學著老頭的口氣,老氣橫秋道:“她隻是自己不能做宰相,所以想要當宰相夫人。”
“她沒有很愛你,沒有不能接受你跟彆的人在一起。”
“她更沒有愛你愛到無私偉大,包容你的小妾和庶出子女。”
薛博雅平靜的說:“放你的女兒去學宮吧,不要讓她變成下一個你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