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生沒從屏風後麵出來,在雲綃出場之後,聽動靜,她應該又試了女護衛的戲。接下來,就挨到涼溪了。女生演完了,鞠了躬剛要走,就見貴人向她一招手,指了指自己助理身邊的位置。沒說話,卻表明了意思。
女生有些意外,那個破鑼嗓子又叫了“下一個”。為了給之後的人騰出地方,她趕緊走到了那跟她差不多高,衣服顏色都一樣的小助理身邊。
其實涼溪完全可以再多準備一會兒的,並不是誰先進來就誰先演。有人已經在這裡坐了半個小時了,拿著劇本隻是滿頭大汗,根本沒敢站起來過。所以,順序什麼的可以忽略,但涼溪不知道這個。
先是那個柔柔弱弱的落淚女子,之後是好像被選中了,所以開心的蹦蹦跳跳走掉的女孩,再後麵就是她身邊霸氣十足,走路帶風的小姐姐。從左邊往右邊數,現在正該她。
站起身把兩頁紙放下,涼溪脫了緊繃繃的外套,將頭發解開。刻意撥弄著長發散在一邊肩膀上後,她微微仰著下巴,卻垂著眼,就那麼走過去。
幸好是穿了球鞋,涼溪走路完全無聲。她鬼一樣在屏風一側出現後,腳尖幾不可察的一滯,接著瞬間又保持著原來的步速,靜靜緩緩地走到大家眼前來。
雲綃的出場就是這樣,原著中很是費了筆墨渲染,但如果無限簡化一下,兩句話就可以說完。
她走到人前來,淡淡地掃過眾人一眼。然後向一個人行禮,叫一聲:“沈爺。”
就這樣,完了。
簡單的不可思議。但如果真的隻走出來看一眼,然後叫一聲就結束的話,那她,才是真的完了。
涼溪走出來,單單隻用步態,就已經讓所有人聚精會神。那個短頭發的小姐姐,睫毛都不抖一下的瞪著眼睛看。
第一階段,走出來。第二階段,掃一眼。
仗著眼睛大,涼溪隻是略微抬了抬眼皮,始終沒把眼睛正經睜開了。同時,她的眼光,掠過了所有人。
而後,她把剛剛多露出來的一點點眼瞳,迅速又用眼皮斂住,變成跟她走出來時一樣。就那麼眼半垂著,下巴仰著,向著高導的方向,行了一個彆人做便是輕浮敷衍,她做就是嫋娜飄逸的屈膝禮。
“沈爺。”這一聲,也冷,卻說出了雲綃第一名妓的最大原因。
她連語氣冷冷的煞人都不願意,如同一縷薄涼的寒風,不是那樣凜冽,割傷你的臉頰。是掠過就走,消失無跡,誰也捉摸不住。
這種眼神,這種聲音,這種女子,才會讓那些已經見過太多世麵的貴人豪客,升起征服探索之心。才會讓他們心甘情願,用真金白銀堆出了一個天下無二的藝妓。
屏風這一邊,連呼吸聲都輕微。跟助理像是穿著情侶服的小姐姐,就這一下,覺得眼睛乾。猛然閉緊了雙眼之後睜開,她鬆開不知什麼時候抿得死緊的嘴唇。那一口更不知何時提在嗓子眼的氣,飄飄悠悠地一半從唇邊散去,一半咽回到肚子裡。
她的眼神,明明和她接觸了,但卻像微風拂過雪地一樣,沒留下任何痕跡。風也不清楚,雪也不清楚,她也不清楚。就剛剛那一瞬,她們究竟有沒有眼神的接觸。
就在小姐姐身邊的高副導,感受是最深的。涼溪是把他當成了劇中的沈爺,她視線最後的停頓是在他那兒。
那一眼,快到他懷疑是幻覺。但即便如此之快,他還是感受到了,在轉瞬即逝之間,涼溪想要表現給他的東西。
漠視、不在意、厭倦,偏生還有一絲惑人的引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