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木救過自己一命,即便不好太忘恩負義,她可以殺了柳晴。
飯菜慢慢地涼了,涼溪盯著自己的直播間。直播畫麵上飛過去的留言都是B級執法人員留下的,他們的建議,可以適當采納。因為即便情況特殊如她一般的,手底下也過了七八個任務了。更何況,開局4連炸的人,在恒夜事務所N組,除了她找不到另外一個。
大家少說都做了幾十個任務,比她有經驗。可是,沒有掌握太多信息,就這麼悶頭下手,涼溪說實話,有點不敢。
“主播是開頭就做特殊任務,有點將任務難度想得過高了。你有手指道具,現在是在正常任務裡,這種任務,九成是能一次過的。不用想那麼多,才B級而已。”
“做任務謹慎是對的,可主播有點優柔寡斷了。想將錯誤個體出錯的原因全部都查明之後再動手,也沒有問題,可是,主播不記得你上上個任務了嗎?很多任務拖到最後,就做不了了。”
涼溪讀著這條留言,這才是最重的一錘!
當中已經隔了一個世界了,但涼溪現在還是記得,當時自己被虐得有多慘!那一身聖潔的人背後長出了黑色長蛇一樣的枝條,被那枝條從高空甩進滾燙的海麵……那個畫麵,那種感覺,實在永生難忘。
是呀,動手雖不是越早越好,因為很可能會暴露自己。可早點動手,會早占先機。
這個輕重緩急應該怎麼分?時機該如何把握?
雖然是正常任務,但涼溪在漸漸懂得一個優秀的執法人員,一個等級做到了A級高星,直播畫麵還沒有變灰的執法人員,究竟有多聰明,究竟有多恐怖。
涼溪打開了排行榜,點開等級榜的第1名。
冷宵的直播間裡,大佬還是在盤腿打坐。這麼多年,仿佛未曾動過。
涼溪瞄了一眼,點開等級榜的第2名。任務概述相當簡單,隻講了錯誤個體和基本的世界背景,統共加起來還沒100個字。
這位大佬抽取任務之後得到的信息,跟每個直播間的觀眾看到的是一樣的。直播畫麵裡沒有人影,隻有一條蛇,縮在腐葉之下,露出一截暗色的蛇頭,約莫手指粗細。
逛了等級榜前30的直播間,涼溪發現了這些大佬做任務的一個共同特點。已經能看熱榜了,涼溪經常會走進這些大佬的直播間,卻從來都沒有遇到過他們與什麼人對打呀,被追殺啊之類很驚險的場麵。
他們或是在睡覺,或是在與人笑著說話,或是獨自品茗……總之,不論何時來,他們都是安靜的,都是悠閒的,甚至是輕鬆愉悅的。
可他們做的任務,涼溪隻讀概述就會頭痛。看看他們的任務進程,自己設身處地,細細一想,處處死路。
這群家夥是怎麼做到如此地步的?
在大佬們的直播間跑了一圈,卻隻是徒增了煩惱。涼溪回到自己的任務中來,翻翻評論,建議各種各樣的都有。
“你自己就活在任務世界裡,你抓住的細節比任何人都要多,乾什麼要聽彆人那些屁話?這麼沒自信,就彆乾這工作!浪費手氣!”
這是涼溪收藏的唯一一段評論。每每有點舉棋不定的時候,便會點開來看一看。但這一次,這段評論也沒法讓涼溪定下心來了。
不隻是直播間裡的觀眾建議,涼溪其實自己也有那個想法。她到現在也沒有動手,沒有下藥的原因是……
心臟沉沉地一顫,涼溪馬上掐斷思緒,關掉了直播間不再去想。
兩隻手撐著額頭緩了緩,涼溪站起身回了家。
潘木不會騙她的,他既然說方娜當時怎麼都不承認,完全一副自己很委屈的樣子,那肯定就是了。這個在半路莫名其妙跳出來,兩天就跟自己產生了“友誼”的女孩,又莫名其妙地要讓她死……
所有一切暫時不提,孔父孔母會找到方娜的,她要先跟這個女孩子見一見。涼溪有強烈的預感,從方娜口中,她說不定能有些進展。
孔父惦記著女兒的一日三餐,在家裡做了20年的廚娘,第二天早晨就到藍山小區了。涼溪吃了頓美美的早飯後,到文化街去收拾了主臥中自己所有的衣服和簡單日用。
病人自然不能做事,於媽手腳麻利地將涼溪的衣服被單全部裝箱後,開始收攬屋中的照片、相框,還有其餘一些裝飾品。
涼溪指指點點地道:“不要收得太空了,我也沒有多少顏色粉嫩的東西,男生都可以用的。小書桌,這個架子,這些裝飾品,都留下吧。明天看潘木同學的意思,如果他不喜歡的話,再搬進客房裡就好了。”
於媽手上動作一頓,有點奇怪涼溪怎麼願意彆人碰她用過的東西了。口中卻不多問,照著涼溪的吩咐,三兩下收拾妥當了。
將自己的東西都放進了客房,涼溪到主臥轉一圈,滿意了。文化街距離柳晴家也就一條街,從潘木現在住的地方,走個三四百米,就能到柳家的小店。她幫潘木找房子,可不是為了讓少年少女距離近了好相處的。
潘木以前真是生活所迫,如今有了資助,上課精精神神的。半年過去,他成績也提高了不少。這一日,倒是很少見地在課堂上開了小差。
迷迷蒙蒙一日過去,回到家裡,潘木坐了會兒才開始收拾自己的一點行李。自從涼溪打過來電話之後,他就迅速落了個總要看手機的毛病。但這整整一天,涼溪都沒有再聯係過他。
太陽很大,薄薄的水洗被早就乾透了。他今天起了個大早,幾乎將他要拿走的所有東西都洗了一遍。簡單碗筷、衣服鞋子、夏天的水洗被、冬天棉被的被套,這些鋪的蓋的,包括裝鋪蓋的編織袋,都被他洗過了。
可是,這些東西雖然洗乾淨了,雖然沒有任何異味,但潘木怎麼看怎麼覺得舊和寒酸。他正將水洗被鋪平在床上疊著,忽然動作就是一頓,幾根指頭搓了搓這條他4年前的夏天開始蓋的被子。
真不知道當初為什麼要買灰藍色的被子,顏色一褪,看著灰撲撲的。尤其被腳還能看出顏色,老讓肩膀手臂蹭的那些地方,早就變成被磨得毛毛的一種灰白色——這麼一瞧更舊了。
文化街上哪有差勁的房子?這種被子,好意思帶進她的家裡嗎?
不僅僅是被子,潘木出神地看著那些他洗得再乾淨也破破舊舊的衣服褲子。一天沒聽到電話鈴聲讓他沒精神,蔫答答地坐在床邊,被子也不疊了。一雙手擱在膝蓋上,隻是無意識地搓。
可能是因為被孔家資助了的原因,這學期開學,他坐在了第3排。高霖落到了第2排,就在他的前麵。
涼溪醒來的消息,已經傳遍了網絡,但高霖知道的比普通網民要早。午休的時候……
“哥,她真的醒了?”
潘木怔怔地回想著,那時候他剛好打完飯回教室,在窗外聽到一直沉默寡言,不怎麼好接近的未成年出名作家,語氣裡都是歡欣。
高霖說:“哥,明天是周末,我們要不要去看看她?家裡出了那麼嚴重的事,她肯定很傷心……什麼?她休學了?是要去國外治病麼?那她什麼時候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