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也不令人覺得意外的,黎美給出的號是空號。陸陸家當時是拋開從前的一切向前看,學也轉了,家也搬了,工作也辭了,號碼八成也換成新的了。
來到百果縣,那家出事的高中今年的招生數量令人心憂。他們學校迫切地需要一件好事,涼溪的到來,算是一小陣及時雨。
“您好,我想要問一下陸好同學在失蹤之前的事。我有粉絲在我的社交賬號下留言,說她發現一個人,很有可能就是失蹤的陸好。我們以前讀初中的時候是好朋友,如果能夠找到她,也是一件喜事。”
沒有從學校老師口中問出陸陸當年到底有沒有受欺負,老師們對這個話題稍稍有些避諱。但涼溪拿到了陸陸父母的電話,對以前跟陸陸同班的那些同學的態度,其實也有了了解。
如果所有學生都對受過傷害的人善意相待……這麼美好的事,老師怎麼會不願意說出來?
肯定還是被看不起了,被說了閒言碎話了。如果是這樣的話,凶手是陸陸的可能性,就要再放大些了。
打了新的號碼給陸陸的父母,一聽說她有自己女兒的消息,兩個人都沒有拒絕涼溪的邀約。
他們都不在百果縣,涼溪先是坐上車往西跑,見了距離更近一點的陸陸父親。
麵前的男人雖說也到了該慢慢衰老的年紀,可他老的尤為明顯。涼溪還記得當初在醫院裡麵哭著拉住崩潰發狂的妻子的那個男人,與現在她麵前的人,幾乎找不到相同之處。
陸陸父親也還記得涼溪,長得如此惹眼的女生,又不是街上一抓一大把。
“陸陸現在在哪兒?”
“您先不要著急,那位網友也隻是說大概有個印象。她並沒有見過陸陸,不可能確定的。您能和我講一講陸陸失蹤之前的事嗎?畢竟,我們也有很長時間沒見麵了,她肯定和初中的時候不一樣。您和我說一說陸陸的情況,我再去調查。”
現在正確的做法應該是報警,而不是讓一個警校生去自己處理。不過,涼溪端端正正地坐在那裡,陸陸父親就覺得有一種可信感。
他回憶著好幾年再沒見過的女兒,腦海中浮現出的麵孔竟然有些模糊,唯一清楚的,就是一雙黑黝黝的大眼睛。冷漠的,沒有波動的,看父母與看仇人一樣的眼睛。
“她在學校,不是很受歡迎嗎?”
陸陸父親搖著頭,歎著:“出了那件事,她耽誤了中考。到這邊的一個中學來,剛開始我看著她慢慢地開始好了。但過了兩個月,她的事就被翻出來了,然後她就立刻又變得跟之前一樣了……”
“不過初中還沒什麼人欺負她。到了高中,大考還遠著,一堆學生整日裡沒事乾,就知道說些閒話。”
涼溪邊聽邊記,本子上卻有不少地方打著問號。讓眼前的人自己說就沒有問題,她但凡多問一句,對方便免不了含糊其辭。
跟陸陸父親告彆後,涼溪坐上車再往東跑,見到了陸陸母親。
涼溪之前在醫院裡還罵過她,但過了這麼久,陸陸母親好像也釋懷了。她也認得涼溪,態度尚好。
“能和我講一講有關於陸陸的事嗎?我已經和……呃,您的前夫見過麵了,他……”
不說起陸陸父親還罷,一提起來,涼溪就知道江山易改秉性難移,陸陸母親的脾氣,還是和從前一樣的。
“人家如今怕都是老板了!”陰陽怪氣地罵了一通,陸陸母親越說越生氣。
“要不是因為他,那班裡的學生也不至於真欺負人。以前也就是笑話幾句,都是因為他……”
陸陸母親絮絮叨叨的,涼溪聽了許久聽明白了,果然陸陸父親沒有跟她說大部分的事。他隻講了女兒越來越怪,其餘的一問三不知……真是自己不說自己長短,還是要讓前妻來爆料。
因為他心思不純或者……總之不管是因為什麼,他招惹到了無人班裡麵第一個死去的男生。男生討厭陸陸父親,又不能把人家怎麼樣,隻好大人的事大人解決,他們未成年人的事,未成年人解決。
那個男生死掉的那天,陸陸沒有不在場證明,她有充分的時間去作案,她也有足夠的動機。
這個很重要!陸陸父親居然也不提!
第一個死掉的男生,最後凶手也沒有被捉到,他的這條性命,也被算進百果高中連環殺人案。
涼溪不認為新的錯誤個體有可能會是那個組織裡讓黎美輕輕鬆鬆PK掉的所有被培養的人,同一個世界的錯誤個體,恐怖程度應該不會相差很多。那些給黎美隨手就收拾了的人,受到她這隻蝴蝶的影響也不多,改變應當不是很大,他們沒有資格。那麼……
真的就是陸陸?
無人班裡不管活著的還是死掉的人,涼溪都研究過了,她找到了所有她能夠查到的資料。彆說,就她看來,除了陸陸,彆人還真沒那個資質。
分彆與陸陸的父母見過麵了之後,找女兒這種事,自然是沒有後話了。那個網友不是涼溪虛構的,確實有那麼一個給她提供了消息的人,但人家不過隻是隨口玩笑的一句,沒人當真的。
到距離百果縣很近的大概率就是她以後工作的小城轉悠了一圈,涼溪暗恨她了解的黎美的記憶中,沒有詳細的通往他們組織老巢的路線。花了幾天時間,徒步將整座小城走了一遍,將每一條路,每一座顯眼的建築都牢記在心後,涼溪回到了學校。
之後整整一年,她都沒有功夫回家,到過年才進家門,小辰嫂子的孩子都已經幾個月大了。
“這次沒有緊張吧?”涼溪抬頭看了一眼門口的攝像頭,依舊自己掏鑰匙開門。
夫妻兩個仍然到門口來迎她,不過全然不見去年的戒備之色。
涼溪去年還是趁著遊爸爸去休息了之後問了才知道,原來這房子門鎖不行,阿姨隻是白天來工作,晚上遊爸爸是一個人在屋裡的。他眼睛看不見,雖然現在已經能自己做到,但每次下床都要花好久。這樣一個人,完全不會對小偷造成威脅,小偷甚至可以在他麵前大搖大擺地拿東西。
涼溪在外地,小辰哥夫妻二人大晚上的總不能在遊家睡覺,隻有遊爸爸一人在家裡的時候,這房子被盜賊光顧了。所幸值錢的東西一樣沒丟,人也沒出事。
知道這事後,涼溪去年就花了大價錢購置了一整套的智能家居係統,又多請了一個護工,晚上在家裡守著。錢是花的多了一點,但至少遊爸爸安全舒服多了。
遊霄的願望就是做警察,然後還要活著,給父親養老送終。雖然涼溪早已清楚這些支線任務,她其實可以不必做,但每每看見遊爸爸睜著一雙無神的眼,她總是狠不下那個心去。
“霄,這次在家待多久呀?”
“爸,放心,會在家過年的。下個禮拜三人到了就行了。”
“既然選擇了這個職業,就要好好做……”遊爸爸抓著涼溪的手傳授著經驗,越說卻越是不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