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加入管理局,都有自己的理由。
江耀是為了進食,陸執是為了給被變異種殺害的戰友報仇。而秦無味,則是沒得選。
當時他剛以第一名的身份從警校畢業,刑偵專業的高材生,前途無量,畢業後就被分配到刑偵大隊。
在某次辦案時,秦無味追著嫌犯進入一條陰暗小巷。突如其來的黑暗,瞳孔還來不及適應光線,秦無味就聽到前方傳來一聲慘叫。
隨即,黑暗向他襲來。
感謝警校高強度的戰鬥訓練,秦無味身手很好。憑借戰鬥本能和身體素質,他躲過了那一下攻擊。
那時的他,還不明白自己即將麵對什麼。
人類的身體,鍛煉得再強悍,也終究有極限。
就像一個幼童,就算練出十八塊腹肌,也無法戰勝一頭成年狗熊。
秦無味和那隻怪物的實力懸殊,差距還要遠大於三歲幼童和成年狗熊。
秦無味聽到自己骨骼斷裂的聲音,隨即眼前一黑。身體墜入一個腐臭滑膩的所在。
腥臭的液體,直接將他淹沒。
他無法想象自己到底身在何處。他陷入了暗無天日的泥沼。更可怕的是,這個熱烘臭爛的泥沼,竟然還會動。
如同一支被裹挾在大海中的小船,秦無味被酸浪包裹著,大口酸液湧進他的鼻腔。他的眼睛無法睜開,他的皮膚灼痛難忍。他感到頭皮發麻後背發冷。
某個柔韌厚實的袋狀物將他完全包裹。他正是在這個裝滿酸液的袋裝物中,被翻來覆去地攪動。時不時和另外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碰撞。
當他茫然伸出手,把某個撞到他臉上的物體推開。他才發現,那竟然也是一隻手。
那是他正在追擊的嫌疑人的手。小指缺了一截,是某次打架鬥毆的舊傷。
他本以為那個嫌疑人趁著他被怪物纏住的時候悄悄溜走了,沒想到嫌疑人也在這裡。四分五裂。
漂到他麵前的隻剩一隻手。
秦無味明白了。他這是在胃裡。
他在某個巨大的、不符合人類認知的怪物的胃裡。
他被那頭怪物,一口吞下了。
濃臭的酸液湧進他的喉腔,腐蝕他的眼球。秦無味再也睜不開眼,再也發不出聲。他感到自己很快也會像那個嫌疑人一樣,被腐蝕,被磨碎,被碾攪成黏糊的肉醬。被這個不可名狀的怪物消化吸收。
秦無味想象過無數種死法。
他想象過,在追擊歹徒時被對方圍毆致死。他想象過作為人質的替換,被歹徒割喉致死。他甚至想象過跨越邊境,在某個沒有法律、罪惡橫行的陌生國度裡,被國際罪犯以各種毫無人性的酷刑折磨致死。
他唯獨沒有想過,會被一隻連形狀都沒有看清楚的巨大怪物,囫圇吞進肚子裡,碾爛腐蝕而死。
秦無味覺得這太荒誕了。
像誇張的都市怪談,荒誕又無聊透頂,說出去誰也不會信。
酸液迅速腐蝕他的身體。他渾身的皮膚都被重度燒灼。
就在秦無味以為自己會這樣融化分解時,一個如同手術刀割開皮膚的聲音,從頭頂響起。
平滑,銳利。帶著堅定和果決。
空氣。
秦無味近乎本能地,吸進一大口空氣。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好幾分鐘都沒有呼吸。
頭頂的燒灼感略微減退。
秦無味仰起頭,看到小巷上方狹窄而湛藍的天空。
身旁仍是濃稠酸液。
皮膚,眼球,喉嚨,所有接觸過液體的地方,都傳來火山地獄般的劇痛。
折斷的四肢無法動彈,或者說即便它原本是可以強撐著稍微動一動的,但由於劇烈腐蝕的關係,肌腱也紛紛斷裂了。
沒有肌腱的牽拉,肌肉是無法收縮的。所以他完全沒辦法動。
秦無味感到自己被人拎起來。然後劈頭蓋臉地,倒上了一大堆液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