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秦無味瞥了眼右腕移動終端。
探測儀顯示,距離此地幾十公裡外的沙漠中心,出現了異常的汙染物波動。
儘管距離集合時間還有兩個多小時,但看起來,任務要提前開始了。
“穿上衣服趕緊撤,彆找死。”
秦無味淡淡地丟下一句,隨即便躍身而起,以人類絕對無法做到的跳躍高度,輕輕鬆鬆躍上了旅館的屋頂。
幾個起落之後,這位A.級執行者便消失在了沙漠中。
大地仍在晃動。
淋浴區入口前的白化病青年,手裡端著的水果拚盤絲毫不晃。他本人也如同慘白的大理石雕像一般,在大地震顫中巋然不動。
隻是臉上的表情有些動搖。
仿佛大地搖晃的是他的心,而不是他的人。
“先生……”青年有些恍惚地開口,淡粉色的瞳孔望向溫泉中的男人。
“噓。他還會回來。”男人仍然悠閒地倚靠在溫泉裡,享受天然古溫泉對皮膚的熨燙。
“……”青年抿了抿嘴唇。
果然,下一秒,酷酷離去的A.級執行者,又黑著臉回來了。
溫泉裡的男人微微仰著頭,坐在池壁邊上,一臉詢問地望著對方。
然而對方隻是冷著臉,一言不發,輕易地從屋頂躍下。又一言不發地轉身進了淋浴區域。
……他忘記穿衣服了。
秦無味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全身上下隻圍著一條浴巾,已經這樣疾馳出幾百米。
他當然不可能以這副行頭去和其他執行者彙合。因此儘管羞恥,秦無味還是不得不原路返回,以最短路徑回來——穿衣服。
穿上衣服以後就沒必要再從露天溫泉那裡繞出去了。
他可以從旅館正門走。
秦無味果斷回避了和徐醫生以及那個白化病青年的再次會麵。
這次終於正式地走了。
“……”
仿佛確認到秦無味的離開,站在淋雨區門口、手裡還端著水果拚盤的白化病青年,再次低低開口。
“先生。”
是無比恭順,無比謙卑的語氣。
溫泉裡的男人閉上眼,重新把熱毛巾覆在臉上。
遠處,無邊無垠的沙漠在震蕩。仿佛有什麼遠古巨物即將鑽破而出。
天地震動,男人卻似對此毫不在意,反而十分享用躁動的溫泉水拍打在皮膚上的熱度。
“被他保護了,是什麼感覺?”男人唇角微微挑著,問。
“……”白化病青年抿了抿嘴唇,臉上露出為難的表情,“我不知道,先生。”
“嘖。”男人惋惜地搖搖頭,忽又想起什麼似的,問,“你剛才想說什麼?”
“……”白化病青年遲疑了一秒鐘,才恭敬答道,“那個操縱植物的男人,找到了我們留下的證據。半天前就已經深入沙漠。剛才的震蕩聲,應該是【理事】已經處理掉他,準備毀掉【黃金古國離開遺跡了。”
男人沒什麼興致,在熱毛巾散發出的熱度中懶洋洋地應了一聲。
白化病青年接著說:“還有【導師】。海嘯或將暴露【聖殿】的存在,他已經做好萬全準備,請先生放心。”
“噢。”男人仍舊索然無味。
大地的震動漸漸平息。
白化病青年仿佛畏懼著什麼,又仿佛猶豫不決。他始終端著水果拚盤,怯懦地站在淋浴區入口。不敢朝溫泉越近一步。
“白,你的情緒波動很大。”
許久,溫泉中的男人再次開口。
溫柔詢問的語氣。
“你在想什麼?”
“……”青年的手指微微顫抖,淡粉
色的眼瞳痛苦地合上。他的聲音也包含痛苦,“我不知道,先生。”
“是嫉妒嗎?”溫泉裡的男人卻忽然笑了。
嘩啦一聲,他從水裡站起來。很隨意地用浴巾圍在腰上。
先前由秦無味拋來的浴巾,此時貼在男人濕漉漉的腰上。挺拔悍利的身軀,晶瑩水滴順著胸肌滑落,淌至腰際,洇濕了浴巾。
“你看到他,發覺你和他長得很像,所以嫉妒了,是嗎?”男人含笑地問。
被叫做“白”的青年,忽然渾身一僵。
“我不知道,先生。”
謙恭卑順的口中,能說出的仍然隻是這樣一句回答。
男人在靠近。一點一點地走近他。
猶帶熱氣的手指,很隨意地從他手中餐盤裡撚起一塊水果。
然而卻沒有放進自己嘴裡,而是用果肉捅開他的嘴。
青年下意識地張口,卻不敢動作太大。他怕自己的嘴唇和牙齒,觸碰到對方的指尖。
男人卻毫不留情地,直接把整塊果肉捅進他口腔深處。
“唔……!”青年喉嚨深處被狠狠頂上,忍不住生理性嗆咳。
但他強行忍耐,強行克製著。
他不能……他不敢碰到對方。
哪怕是生理性的反應,也不可以。
男人眯起眼睛,盯著他。盯著他忍耐痛苦的神情。
然而很快又失去興趣。
真無聊。
儘管男人沒有說出口,儘管對方臉上仍然含著笑,側身從他身旁走過。
青年卻清楚感覺到了他的意思。
真無聊。
這樣的反應,真無聊。
……怎樣才能,不“無聊”呢?
怎樣的反應,才會讓那位先生滿意?
青年呆呆地站在原地,手裡仍然舉著托盤。
像一座被遺棄的破爛雕像。
“白。”
淋雨區域裡響起蓮蓬頭的水聲,那個人的聲音卻依舊無比清晰地傳來,精準敲擊著青年的耳膜。
“先生。”幾乎是生理本能,青年來到了呼喚他的男人麵前。再一次看到男人袒露的身體。
男人無所謂地背對著他,在蓮蓬頭下衝洗。
清晰的命令聲從水聲中傳來。
“我們的名偵探又找到新線索了,但也遇到了新麻煩。”
名偵探?
噢,那個警察。那個姓方的警察。
從【舞蹈房殺人事件】開始,那個警察明明已經接到“不要繼續追查”的命令,但卻仍然死咬不放。
盯得很緊,甚至有幾次差點和他正麵撞上。
青年低聲詢問:“要去處理掉線索,還是他?”
“不。”男人歎了口氣,語氣無奈又寵溺,“動動你的小腦瓜,這時候處理掉他,對我們有什麼好處呢?反而會引起管理局的警覺。”
“……嗯。”青年慚愧地低下頭,為自己的愚蠢感到羞恥。
“今天晚上九點三十七分,他會路過一間酒吧後巷。有低級變異種棲息在那裡,他力所不敵。你去救他。把那些垃圾處理掉就好,不用在他麵前現身。”
男人簡短明確地下達著指令。
“是。”青年頷首。轉身欲走。
“等等。”
浴室的玻璃門忽然打開。大量白色水蒸氣湧出。
男人微微朝裡讓了一步,含笑的聲線,如潮水般衝擊青年的耳膜。
“你不能長時間曬太陽,無法體驗露天溫泉真是太可惜了。”
“進來吧。方警官的事不急。淋浴的水,也是溫泉水。對皮膚很好。”
進來……一起洗嗎?
青年的視線,不由自主地下移。
喉結滾動。海潮般的羞恥感,無法自製地湧上全身。將他霜雪般的膚色染成豔麗的粉紅。
“是。”
如同生理本能一般,青年乖順地聽從對方的一切指令。
不合身的寬大浴巾柔軟委地。渾身粉白,腰肢勁瘦的青年,低著頭走進浴室。
如同另一項生理本能,當他靠近那個人,就不自覺地跪伏下來。上身微微前傾。
用身體宣誓忠誠。
“不用。今天不用。”
男人微微皺眉,推開他的頭。
“……”
大量的羞恥感如海嘯般席卷全身。
青年無地自容,羞愧得連頭都抬不起來。
“對不起……先生。”
青年的聲音,雙手,跪在瓷磚上的膝蓋,都在顫抖。
因極度羞恥而顫抖。
青年因疾病而白化的皮膚,雪白的頸項,大片裸露的後背,都因羞愧而微微泛紅。
從高處俯視,本當是美麗而易碎的場景。
男人的視線,卻越過青年,無聲地掠向淋浴區另一頭。
——某個不起眼的角落,黑色皮靴的腳後跟無聲無息地抬起。
仿佛不曾回來過。
……是回來放錢的。
那個人的古板性格。走到一半忽然想起沒有給錢。雖然實際上並沒有進來泡溫泉,隻是在淋浴間衝洗了一下,但還是會半路折返,再次回來。
然後順道確認一下這兩個不知死活的度假客有沒有聽話乖乖撤離。
即便不使用【預知】能力,僅憑男人對他的了解,也猜想他會再回來一次。
本來無意逗弄他,所以推開了白。
不過……
男人的嘴角微微翹起,勾出一個意義不明的笑。
抬手,輕輕戳弄了一下青年羞愧潮紅的臉頰。
“看到了呢。”
不知是對誰說。
對青年,還是對那個已經離去的另一個人。
“……”
淡粉色的瞳孔一顫。
赤身裸.體跪在瓷磚上的青年,因這句話,仿佛靈魂都被洞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