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妄老老實實,把自己其實在警校裡與他並不相識的事,告訴給師哥。
師哥對此卻並沒有太大的反應。
徐妄心裡痛了下。
忽然覺得,師哥或許並不認為他有資格叫這一聲……“師哥”。
於是他試著改口:“秦隊”。
師哥卻又說:行了,想叫就叫吧。每次都要改口,你也不嫌彆扭。
徐妄愣了下。呆呆地抬起頭,看著他。
……
得到應許的那一刻,徐妄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快樂。
明明是很簡單的事。明明隻是被允許叫他“師哥”。
徐妄卻快樂得好似尾巴要搖到天上去。
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產生過這樣的感覺了。
他總是運籌帷幄,他總是熟練地玩弄人心。
卻不知當他捧出一顆心來,小心翼翼地獻給另一人時,那個人隻是不嫌棄,就足以讓他受寵若驚。
徐妄從不知道自己有如此卑微的一麵。
或者說,自從懂事成年,自從學會洞悉人心,他就不再允許自己陷入卑微的境地。
而這一次他卻是自覺的先低到塵土裡去。
……師哥。
師哥是雪山尖尖上的雪。無論何時都該被他仰望。
那樣純白那樣高高在上,是他觸不可及的遙遠,是他無比渴望卻不容染指的聖潔。
他情不自禁地跪伏,低到塵埃裡去。情不自禁地雙手捧上自己的一切。
如果師哥肯要,師哥肯要就好。
心臟,靈魂,無論什麼,師哥肯要就好。
……而師哥甚至接受了他的請求。
允許他下一次,有機會的話,兩個人一起出任務。
太多了。
他想要的隻有一點點,師哥卻給了他太多。
徐妄幾乎控製不住自己,激動的眼神,像大狼狗看見了心愛的食盆。
他太高興了。
喜出望外。
什麼叫喜出望外?
他從師哥那狀若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冷淡裡,察覺到師哥真正的心性。
——單純。
他的師哥,其實好單純。
好容易心軟,好容易哄。
師哥是不是沒有談過戀愛。怎麼這麼容易接受彆人的靠近。
是真的一點點都看不出,他對他不可言說的渴望嗎?
……
徐妄確實有意識地壓製著自己的渴望。
很奇怪。
他以前肆意放縱自己,內心卻像有無數個黑洞,無論如何無法填滿。
可當他努力忍耐,因為擔心師哥生氣反感,而小心翼翼忍耐靠近的時候。
他的內心卻無比充實。
好快樂。
好滿足。
當他在師哥的私人休息室裡,再一次地和師哥獨處。
當師哥放心地在按摩床上躺下,閉上眼睛,仿佛毫不擔心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
……他好想吻他。
想緊緊抱住師哥,想吻他的眼睛,吻他的唇。
想做很多很多過分到讓師哥害怕的事。
……可師哥卻在他麵前安心地閉上眼睛。
像什麼都不懂的小朋友一樣,單純地相信他隻是在給自己按摩。
怎麼這麼單純啊,師哥。
徐妄根本無法將視線從師哥身上挪開。
他唯一能勉強控製的,就隻有讓自己的目光不那麼瘋狂貪婪。
他拚命忍著身體裡真實的衝動。拚命克製著。
代之以目光。
目光代替他的手,沉醉而迷戀地撫摸師哥。
臉,嘴唇,耳朵,喉嚨。
鎖骨。胸膛。腹部……
腿。
他的目光在師哥的身體,迷戀而沉醉地逡巡。
那目光如有實質,他清晰知道那是無法再壓製,從自己心口滿溢而出的某種實質。
而他竟然也聽到師哥逐漸加速的心跳聲。
師哥也在努力扮演著睡眠。
明明內心緊張到眼皮都快繃不住了,卻還是故作淡定地閉著眼。
明明已經察覺到那壓在唇上的目光,卻還是拚命忽視。
拚命忽視到身體起了反作用,不由自主地微抿起嘴唇,蜷縮起手指。
拚命到無法察覺自己這些小動作,放在另一個人眼裡是多麼清晰。
多麼令人,心動。
——那一刻徐妄清晰地看到師哥的心動。
也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心動。
好可愛。
好可愛,師哥。
徐妄再也難以自持。他忍不住輕輕捧起師哥的手,小心翼翼握住師哥的指尖。
啾。
一個吻。
一個拚命努力克製住,才勉強不讓心口那些東西滿溢而出的吻。
……好快樂。
徐妄看到師哥的慌亂,師哥的縱容。
師哥還在自欺欺人地裝睡。閉著眼睛,可誰會在這種情況下還能睡。
好可愛。好可愛。
徐妄低下頭,閉著眼,再次吻上他的手指。
這一次,是指根。
無名指,靠近掌根。漂亮骨節的凸起地方。
徐妄人生中第一次產生溫柔寧靜的幻想,想象一枚戒指,戴上那個漂亮又可愛的指根。
他如此虔誠,如此放肆地縱容自己的幻想。
心裡越來越滿。
——不會有比現在更幸福的時候了。
徐妄快樂地想。
好愛他。
好想永遠永遠在一起哦。
師哥。
徐妄親吻著他的手指,迷戀地呢喃。
……
徐妄總聽人說相由心生。
在和師哥在一起之前,他從未聽人說自己是娃娃臉。
可現在,越來越多人說他,長這麼大個子,居然是個娃娃臉。
好怪。
師哥也說他,人這麼高這麼大,怎麼總喜歡像個小孩子一樣膩著他。
……不可以嗎?
每當師哥這樣說,徐妄總會眼巴巴地仰起頭,望著他。
徐妄的身高,比師哥要高一些。
而徐妄總喜歡用蹲或者跪,用各種低到塵埃裡的姿勢,把腦袋擱在師哥膝上。
仰望他的冰雪。
師哥似乎不太喜歡這種仰望的姿勢。
總是忍不住伸手把他拉起來,這時候徐妄就會趁機坐到師哥身上,撒嬌似的抱。
他迷戀師哥身上溫暖的味道。他迷戀師哥把他從地上拉起來時朝他伸出的手。
他吻師哥的眼睛,師哥的嘴唇。他親吻師哥的全身。
他格外喜愛親吻師哥的手。
從指尖,到掌根。
像用嘴唇溫柔描摹,記錄著那漂亮骨節的弧度,大小。
在心中默默計算著某樣物品的尺寸。
終有一天他會向師哥捧上戒指,就像他每一天每一天地向師哥捧上自己的心。
而師哥會溫柔地把他從地上拉起來,把他拉進懷裡。對他說,好,我們永遠在一起。
……
徐妄從未懷疑他和師哥相守一生的可能。
他的心一天天地變滿,越來越滿。他隻要看到師哥他的愛意就像黏糊糊的糖液一樣滿溢。
無時無刻不想親親師哥,抱抱師哥。
活著真好。
活著原來可以這樣快樂。
某一次當他又和師哥十指相扣著到達極樂,他抱著師哥,貪戀癡迷地親吻懷裡人的唇角。
忽然心念一動,問他的師哥:
為什麼當初會選擇救我?
……當時徐妄的汙染度已經逼近5000。
根據管理局的規定,汙染度超過5000的個體,無論san值如何,都必須當場處死。
如果尚未惡墮,那至多隻能改成溫和無痛的安樂死。
但給予死亡是必須。
師哥一向嚴格遵守各項規定,視規則為鐵律。
為何會為了一個素未謀麵的陌生人,打破自己長久以來堅守的原則?
徐妄原本隻是隨口一問,未曾想師哥卻忽然陷入沉默。
徐妄一下子意識到自己或許觸及到某些深處。
某些脆弱柔軟的,師哥不曾展露於他人眼前的深處。
“我和無垢從小喪父。我們的父親生前也是一名刑警。”
師哥靠在他懷裡,兩人十指相扣。師哥輕輕摩挲他的掌背。
師哥的父親在一場跨省緝凶中喪生。
那是一個非常惡劣的人販子團夥。專門拐賣年紀尚幼的男孩,賣進大山裡,給某些愚昧不堪的家庭傳宗接代。
孩子們被拐賣時年紀太小,對親生父母毫無印象。
因此哪怕日後被解救,有些孩子甚至不願意回去真正的父母身邊。
那些大山裡的愚昧村莊,整村都在袒護這樣的惡習。
父親為了救回那對被村民圍攻的親生父母,自己頭上挨了一記。
當場倒地,沒能再救過來。
“……”
徐妄聽完,忍不住更緊地抱住了師哥。
難怪。
難怪。
原來不光是因為那一聲“師哥”,更因為自己出現在那個廢棄爛尾樓的理由。
原來一切的一切,早在更早的時候就已經注定。
他以為一切都是自己主導,其實都是命運有意無意的指引。
他自以為掌握了主動權,其實命運早在更久遠之前就埋下伏筆。
……
和師哥相遇之前的人生,徐妄或許從未做過一件好事。
徐妄唯一一次真正正確的選擇,是他選擇去搗毀采生折割的兒童拐賣團夥。
是他聽到孩童慘叫後,果斷決定放棄等待,在支援趕到之前獨自闖進爛尾樓。
——那樣的話,一切就都解釋得通了。
徐妄人生中作出的唯一一件好事,將他帶到他的師哥身邊。
這就是因果。
這就是命運。
……
師哥是雪山尖尖上,漂亮可愛的冰雪。
那於外人眼中不容染指的冰雪,如今卻奔他而來,溫軟地融化在他懷裡。
而他也無比虔誠,願意跪伏在塵土裡,雙手奉上自己的心臟,靈魂,奉上師哥願意要的一切。
好幸福。
……活著真的,好幸福。
他的心,滿足得快要淌溢出來。
黏黏糊糊的汁液從胸腔裡滿溢。甜膩地填滿他原以為會永遠存在的空洞。
黏膩如同焦糖,噗噗冒泡作響。
噗噗。破裂的糖漿泡泡。
每一個泡泡在破裂時都發出低響。
好愛你師哥。
徐妄無法自製,每一天每一刻地都想要更多愛意。
而他的師哥永遠會回應他,哪怕疲倦也會打起精神,寵溺憐愛地回應他。
甜膩焦黑的泡泡不斷破裂。
不斷地在破裂之時發出低響。
好愛你,師哥。
好想永遠在一起,師哥。:,,.,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