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二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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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書韞被暈著抬回尹府,今日是夏至,無論是貴人小姐還是家仆丫鬟,都設宴歡樂。

尹書韞醒來的時候正巧是兩宴最鼎沸之時,左邊傳來小夥酒令的吆喝聲,右邊傳來斷斷續續的絲竹聲,尹書韞自己坐到桌前,就著茶水吃昨夜剩下的花生米。

一邊吃一邊拿出個卷成一捆的紙張,上麵的字跡扭曲,是尹書韞自己的筆跡,裡麵記的是她來到尹家這三個月的事。

她記性不好,如果不隔幾日溫習一遍,記憶便會如同被潑水的紙帛,模糊一片。

她在尹家的這三個月並沒有朱門酒肉臭,反而日日被攆著去上女誡課,女誡嬤嬤嘴十分毒,三五個女郎一起上課,就盯著尹書韞訓誡。

“尹子韻,你已然是十八的老姑娘了,跟這些年輕女郎不一樣,不要以為自己被尹家收留便無所憂慮,像你這個年齡,不會有好兒郎娶你的。

“尹子韻,你是在彈古琴還是在鋸古琴,不要把鄉穢之氣帶到我的學堂裡。”

其實尹書韞容貌出眾,皮膚吹彈可破,單看行為舉止也透著大家之氣。

但女嬤嬤如同看不見這些,刻薄話一日不少,連帶著其他女郎也屏著氣暗中譏諷。

一見她來,便開口,“尹家姑娘,你身上,怎麼有一股魚腥味...你快離我們遠些。”

尹書韞雖脾氣算不上好,但十分能沉得住氣,她隻是問,“為何我們隻能學這些閨閣步法,不能和尹雲觀他們一樣學些除規矩外的東西?”

每當她問這些,迎接她的隻有嬤嬤劈頭蓋臉的責罵。

“果然是小地方來的,女子不守好本分,學些這輩子都學不會的、用不上的,豈不是蹉跎青春?尹少爺是何等的天縱英才,他學的東西你看都看不懂,就拿他們以前也學的詩詞和古琴來說,你連他孩童時的水準都鞭長莫及,還癡心妄想著當個女將軍,真是癡心妄想!”

尹書韞連連佯裝受教稱“諾”。

這亭台樓閣無處不繁華的尹家,她是片刻都待不下去了。

天天學些陳年的糟粕,尹書韞覺得自己的腦袋都快變成泥濘。

夏至的隔一天,尹書韞便收拾起細軟,力爭早脫泥濘,在走前,她還有一樁心願未了——生母的腦袋,還未被門夾過。

她從細軟中拿出一把刻有‘子韻’的朱釵把自己衣襟內束著頸口的帶子給割開,這才覺得束縛在自己周身的看不見的繩索鬆散些。

“小姐,”有麵生的丫鬟來喊她,“老爺喊你過去。”

老爺?她那甚至還不知道她是親生女的生父?

尹書韞將朱釵塞到袖子裡藏好,“知道了。”

尹書韞走後,那丫鬟留在她的屋子裡收拾雜物,令她意外的是,這位養小姐的屋子十分乾淨,被子被疊得一點褶皺都沒有。

不過她在桌上發現一遝寫著奇怪字跡的紙,翻閱一番後發現用的是邊郊的俚語所寫,她看不懂。

“長得那麼好看,”丫鬟將這遝紙拿出去扔,一邊走一邊搖頭,“練的字卻這般醜。”

尹書韞走到正廳,尹家家主頭也不抬,徑直開口,“說說最近都學了些什麼?”

正廳兩側的椅子坐滿了人,尹書韞表麵儀態端莊,其實早就忘了這些人到底是誰。

不過坐在尹家主旁邊的人卻讓她十分熟悉,因為他的脖子上被遮著布帛,顯然是前幾日被她啃下一口肉的那位胞弟。

尹雲觀注意到尹書韞的目光,輕微翹起唇角點頭致意,尹書韞在心裡罵了句“道貌岸然”。

其他表小姐和丫鬟顯然不這麼想,紛紛紅起臉。尹雲觀在尹書韞心中有多麵目可憎,在這些女郎的心中就有多‘肅肅如月上九霄’。

“子韻,”尹家主母慈仁地看著尹書韞,“是你爹知曉你對教習嬤嬤說的話,覺得你很有不困於閨閣中的誌向,想考考你呢。”

尹家主放下茶杯,眉頭在“爹”這個字眼落下的時候明顯得皺起,他打斷尹家主母的話,“我問你,《揭子兵經》可以被歸納成哪一百個字?”

尹書韞一愣,“沒學過。”

尹家主問,“自己也沒看過?”

尹書韞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