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漸微出現在二區二座的地麵花園療養分區。
這是她工作清單上的第二條：伺候庇護所珍貴的天然動植物。
杜漸微拿起青綠的塑膠水管對準綠化區域，泛綠的液體呈放射狀噴濺而出；同時草坪上的紅蘑菇狀澆水機器開始工作，傘狀澆下。
青綠的塑膠水管和泛綠的液體模擬了青蛇和它噴出的毒液，營造全自然生態的交互景色。
杜漸微有條不紊地磨洋工，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下午正是消食去閒逛花園的好時間，上了年紀的人在花園亭子、假山水湖旁、石子路徑上聊天、觀賞、作畫、閱讀。
一派歲月靜好。
卻翛然讓杜漸微感到割裂。
一區裡帶著汙染氣息的過期營養膏被廚師若無其事地擠進大鍋飯內，攪合均勻。
二區裡形容奇怪的醫師和老人。
三區裡從病患身上切割下來的毫厘大小的非人類肉類。
明明她的心理年齡也與這群人相當，杜漸微卻感到心緒起伏焦灼。就好像某隻看不見的手扣在她的後腦勺，極其緩慢地向後拉扯，直到她的肚腹被反向折疊成一道拱橋，頭顱墜地！
有人拍了拍杜漸微的肩頭，杜漸微嚇得一激靈，連忙關停了水閘。
人工就差在這裡，噴出的水花延遲了零點幾秒才徹底停住，水漬爬上了清潔服和對方的發梢。
杜漸微遞上手巾，“不好意思女士，請問你有什麼需要。”
拍肩的人收回手，手指捋了捋灰白發梢的水珠，微笑，眼尾和上抬的蘋果肌擠出相互蹭壓的皺紋：“本來沒什麼事的，這下有了。”
杜漸微這才意識到這就是上午那個老太太，她換了病號服，帶著針孔的手抱著一本厚厚的封皮古書。
地上滾落一把她丟下來的歪斜透明雨傘。
老太看著自己被水花打濕的書頁，反而微笑起來，看向杜漸微：“你弄壞了，我的，書。陪我，修好。”
杜漸微心下仿若一根弦被撥動，她丟開毒蛇水管，點點頭。
同時與隊友接頻，她這裡走開片刻，丁澄野紮瓊克配合朱眉拿到喪屍標本。
老太帶著杜漸微走到花園一處偏僻角落，蔥鬱生長的闊葉林植物覆來陰影，將樹林後的石桌掩了個大半。
老太攤開那本書，抽出其中夾著的一冊放在石桌另一邊。也不理會杜漸微，自顧自開始摘抄。
厚的沾了水漬的那一冊書，封麵漆金“古神話大全”幾個字。
而另一冊本子並不是紙張，而是仿紙質的水墨電子屏，老太掰斷身後樹林的一截樹枝，對照著神話大全的一頁，在電子屏上開始書寫。
杜漸微望著那水漬幾乎消失的書籍，心想老太找這個借口是為了傳達什麼信息。
老太字體形如簪花小楷，書寫速度極快，像是加了速的機械女工。
這是庇護所大部分高齡人類的有益消遣、或者說是勉強給他們找出的能做出貢獻的“職責”。讓他們摘錄末世裡難能保存下來的書籍文獻。
畢竟白養著這麼龐大的一個年齡群體，也是很費錢的。
哪怕是形式主義、累贅而低效，也要讓這群庇護所之眾，勉強成為金字塔的底端廢石。
由於高齡人絕大部分沒有異能，相應的他們沒有強化過後的五感和身體素質，很多人連長時間接觸末世科技都做不到。因此，最原始的手寫摘寫記錄成為他們最廣泛的工作方式。
讓杜漸微看著，有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