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逐脊背挺直立在一旁,眉梢輕抬,一直沉默不言,一身玄色的衣裳快要融進陰影中。
“那時正值皇權交替之際,京城血雨腥風,我不願摻和幾位皇子的奪嫡之爭,所以自請駐守邊關。”
蕭逐垂在身側的雙拳漸漸攥緊,他如何聽不出來薑從的意思,左右不過是提醒他縱然他跟薑善寧交好,鎮北侯府也不會站在他那邊,為他所用。
薑從屈指叩著桌沿,清脆的幾聲在廳堂裡極為清晰。
他馳騁沙場數十年,見人無數,然而今日第一次見到蕭逐,他竟然覺得看不透此人。
蕭逐看起來總是沉默寡言,與人無爭,被宮裡貴人欺辱,丟到了鄞城。但是他既然能夠孤身一人在宮城中長到這麼大,可見掩蓋在那層平表麵下的,又是怎樣的驚濤駭浪。
“七殿下,明人不說暗話,你既然在鄞城,我定然不會虧待了你。”薑從稍頓,語氣不容置喙,“不過我鎮北侯府向來不牽涉黨爭,殿下若是有這樣的心思,趁早歇了吧。”
薑夫人拉住他寬厚的大掌,神色淡淡。
適才回來的路上,兩人商議了一番,若不是如今薑善寧與蕭逐關係親近,蕭逐又曾幫過薑雲錚,他們也不會同意在過年之際,薑善寧將蕭逐帶回府來。
“阿爹……”薑善寧杏眼圓睜,喃喃出口。
她知道讓侯府擁護蕭逐不是一件易事,但也沒想到薑從如此不留情麵的直接擺明了自己的態度。
她不禁心下焦急,前世蕭逐根本沒有侯府的助力,也同樣手握兵馬,逼宮造反。
她隻是多了比旁人知曉事情結果的先機罷了,這一世侯府想要屹立不倒,隻能站在蕭逐,這個未來君臨天下的皇帝身旁。
如今薑從擺明了侯府不可能參與黨爭,她能不急嗎。
燭火敞亮,映著她擔憂的神色,蕭逐眸底幽暗,轉而提起另一事:“侯爺,不久前您曾在院外拜見我,那時我身受重傷,風寒侵身,怠慢了侯爺,望侯爺恕罪。”
薑從舒了口氣,微微頷首:“小事而已,我並未放在心上。”
秉著不偏不倚的處事,薑從並不想偏幫哪一個皇子。先前去拜見蕭逐,隻是為了周全禮數,讓旁人尋不到攻訐侯府的錯處。
薑從素來寬厚,今日鮮見的凝重,薑善寧一直不敢打斷他說話,隻靜靜聽著,等薑從寥寥幾句說完了話,她匆匆瞥了眼蕭逐的神色,打圓場道:“阿爹,今日初一,您說這些作甚。”
薑夫人嘴角笑意淡淡,順著女兒的台階下來,嘴裡道:“是是是,今日正月初一,說那些事作甚。”
她攏了攏衣袍起身,從袖口中摸出幾個紅封,走到幾個小輩麵前,輕柔道:“今日過年,這是娘給你們包的紅包。”
沉甸甸的紅包被塞進薑善寧手裡,她雙手捧著,心頭也是沉甸甸的。
罷了罷了,今日應當開開心心的,左右還有三年時間,她一定會讓阿爹接受蕭逐。
思及此,薑善寧收拾了一下擔憂的心情,臉上掛起笑容,燦爛道:“謝謝阿娘。新的一歲,祝阿爹阿娘身體康健,平安喜樂。”
薑雲錚坐在圈椅上,見阿娘送來紅包,趕忙站起身接過來,學著薑善寧也說了幾句吉祥話,逗得薑從和薑夫人一陣歡笑,廳堂裡凝著的氣氛漸漸消散。
見他們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分發紅包,蕭逐移開視線,覺得自己是多餘,正想悄悄離開廳堂時,薑夫人叫住他。
“殿下,這塊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