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禕聽到李亨的話,雙目帶著些許溫怒的看著麵前這個青年。
李亨自是感受到那雙眼睛透著的不滿,可到了這一步,自己亦彆無選擇。
這是自己唯一的機會,錯過了意味著自己這一輩子都將碌碌無為的渡過餘生。
與其這樣,還不如賭上一賭。
麵對自己這個叔叔,李亨毫無畏懼的說道:“叔父,漢朝大奸臣王莽,在反心未露之前,他為天下百姓稱為聖人,可最後?排除異己的是他,代漢而立的也是他。在下並非懷疑武威郡王的忠心,但是此役過後,武威郡王若得勝,功勞之巨,將封無可封,賞無可賞。父皇為人所害,去世的早。陛下根基尚淺,無法服眾。屆時滿朝文武以武威郡王一人馬首是瞻,誰能保證他不起反心?誰能保證陛下在日後能獨當一麵的時候,他舍得交還手中的權力?”
他一副嘔心瀝血,語重心長的說道:“父皇英明神武,眼界超凡,便是看破這點,才以叔叔同為輔政大臣用來牽製武威郡王。從目前來看,成效並不顯著。武威郡王威望之重,並非叔叔能夠相比的。現今卻是天賜良機,武威郡王遠征西疆,遠離廟堂。而今廟堂上政務以宋璟、張九齡、李相為先,軍務以叔叔,王晙、杜暹為主。叔叔暫且插手不了政務,由軍務方入手,最是適合。王晙、杜暹是武威郡王的人,他們顯然不會坐視叔叔奪權,索性將他們調離出去,如此方便行事。隻要叔叔緊握京畿軍務兵權,屆時就算武威郡王得勝回來,也不敢輕舉妄動。有叔叔鉗製著,才能避免危局的發生。”
李禕深深的看著李亨,道:“也許忠王的顧慮是對的,但我李禕乾不出此等之事。武威郡王對我大唐赤膽忠心,所行之事,堂堂正正。他明知我的存在是陛下為了掣肘於他,他卻毫不在意,反而讓王晙、杜暹全力配合,此等心胸氣魄讓人敬服。”
“若真如忠王所言,武威郡王日後有異,我李禕當仁不讓與之勢不兩立。”
“可現今武威郡王為我大唐江山在萬裡之外,與強敵拚死拚活。忠王卻要我在後方對他施陰謀算計,行鬼謀之事,拖他後腿,我李禕堂堂七尺男兒,不屑做來。”
“某今日問忠王三語:武威郡王執掌朝政多時,可有一點僭越之舉?武威郡王真有異心,他會這般輕易的離開長安,留下這麼大的空子?強敵來襲,武威郡王此次西去禦敵,可有向朝廷征調一兵一卒,來增加自己的實力?”
“武威郡王在前線為國效死,我等無力支援也就罷了,還在背後倒弄是非,就不怕寒天下人之心嘛?”
“武威郡王是外姓臣子,麵對家國有難,尚且能拋下一切利益得失,前去禦敵。我李禕身為李家後人,皇室宗親,豈能例外!”
“忠王無需多言,某意已決,此番不平叛亂,誓不回朝!”
一字一句,李禕用那剛毅無畏的表情,清晰有力的吐露而出。
聲音不大,卻如警鐘長鳴,鐘聲震耳,回響不絕。
李亨氣勢被奪,居然莫名心虛,小退了一步,不敢正視李禕的目光。
李禕說出了自己憋在心底的話,大覺痛快,作揖道:“某要入宮麵見陛下,告辭了!”
他大步離去,一步一步,剛勁有力。
李亨原地待著,傻傻的帶著,過了很久很久,他才緩緩地轉過頭來,看著那已經沒有一個人的殿外,眼眸裡皆是怨憤惡毒。
李禕親自向李琰表決討賊的雄心。
李琰這個皇帝對李禕固然比不上裴旻那般敬重聽話,卻也沒有什麼惡感。
尤其是這種局麵之下,李琰完全不知如何調度才能掃平內亂。
李禕站出來扛下這個重擔,李琰也是求之不得。
況且李禕自身的軍功,固然比不上裴旻那般卓越,卻也是幾大邊帥中出類拔萃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