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無彈窗 蔚藍的天空,紅色的草地!
狂風卷起漫天血腥,天地間似乎隻有風在肆意咆哮,卻沒有半點人的氣息。
裴旻在高丘上看著眼前的景象,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震撼的說不出話來:鮮血浸透了戰場的每一寸土地,青草染成了紅色,散發著妖冶的氣味。無數殘缺不全的肢體、碎裂的頭顱與折斷的兵刃橫七豎八地散落在四方,視線範圍內的整片草地都是停屍之所。
“究竟是何等慘烈的戰事,才能有如此慘況!”裴旻無法在腦海中想象,眼前的慘景,毫不亞於金城城下那燒成焦炭累積如山的屍體。
“走!”
血腥味還未消散,說明戰事並沒有結束很久,吐蕃大軍應該就在附近!
金城一役,城中的守兵都拚的差不多了。裴旻休整了一夜,湊上四百雇傭軍才整出一千三百可用的軍勢。這一千三百兵卒並不能派上什麼大用,可蚊子再少也是肉,多多少少能夠換得一點功績。
他們從吐蕃繳獲了四千多匹軍馬,此時一人三騎,速度飛快。
奔行了三十餘裡,便聽得前麵喊殺之聲大震,顯然是兩支人馬正在交兵。
裴旻並沒有直接衝上去,而是領著千餘人迂回著來到了右側的丘陵,在高處望向眺望:隻見唐軍、吐蕃軍交錯拚殺一處。
吐蕃軍顯然是殿後部隊,不計傷亡的堵著唐軍前進的道路。
而唐軍旌旗掛著“薛”字,當先一人卻是一員白發蒼蒼的老將,手中揮著一把碩大的方天畫戟,縱橫絞殺當者辟易,竟無人敢攖其鋒,正是老當益壯的薛訥。
裴旻瞧得眼熱,心道:“太公威風不減當年!”他也隻是如此一想,薛訥當年的威風,他又何嘗見過。
當即不由分說,直接從丘陵上俯衝而下。他沒有與薛訥彙合,而是直接衝向吐蕃軍帳大纛之處。
他以看出優劣勢,唐軍已經占據主動,吐蕃潰敗是遲早的事情。隻要撼動對方軍帳大纛,吐蕃殿後軍將會在瞬間崩盤。
裴旻這異軍突起,擊打在了吐蕃殿後軍的三寸要害,瞬間將吐蕃堪堪維持的建製打破,潰敗而逃。
“太公!”裴旻向著薛訥迎了上去。
薛訥赤紅著眼睛,向他點了點頭,勉強擠出了一個笑臉:他昨夜得到王海賓的消息,沒有任何遲疑,直接丟棄所有笨重輜重,輕裝簡行加速行軍。
為了配合王海賓的戰術,他將軍中所有騎兵聚集起來,湊成兩萬之數,親自率領追擊吐蕃,中軍步卒皆交由郭知運統帥,讓他直逼洮州。
一路奔襲,追上了吐蕃的撤退軍,得知了王海賓陣亡的消息。
當前軍情緊急,他也顧不得其他事情。
想著王海賓如此人物,竟然為吐蕃所殺,心中憤慨,將怒火都宣泄在向奔逃的吐蕃軍身上。
吐蕃軍給王海賓拖了許久,體力早已消耗過巨,又在亡命奔逃中,除了冒著必死信念的殿後軍,其餘不堪一擊。
薛訥、裴旻與孟林、馬清所部一路追殺,一直追至洮水,繳獲了吐蕃三萬軍馬,四十萬頭牛羊,大破其眾。
吐蕃兵四散逃竄,薛訥分八路騎兵四散追擊殘兵遊勇。
又傳令諸將集結,準備攻取洮州。
裴旻察覺薛訥情緒有些異常,並沒有追逐那勝於的小功小績,而是陪在他身側,低聲詢問緣由。
薛訥見裴旻如此關心他,心中也好受一些,道:“太公看重的一員大將陣亡了,心底有些堵。”
裴旻想著金城的慘況以及先前見到的慘景,勸慰道:“太公,戰場之上,生死難以預料。”
薛訥握著拳頭道:“道理太公當然懂,隻是他死的不值當……”正說著,孟林、馬清兩將大步走了過來。
薛訥話還沒有跟裴旻說完,已經按耐不住心中怒火,大步上前一拳一腳,打的孟林抱著肚子跪在了地上,馬清直接一個筋鬥摔飛了出去,一時間起不得身。
“大使,你這是為何?”趕上來的白道恭上前擋住了薛訥下一步的行動:“這有話好好說,哪有毆打功臣的道理。若不是孟、馬兩位將軍糾纏著,吐蕃大軍早就跑沒影了,豈有現在的大勝。”
薛訥瞪著孟林、馬清道:“有什麼好說的,無視軍令,坐看友軍被屠,算什麼功臣?”
“冤枉!大使如此冤枉末將,末將不服!”馬清怒氣衝衝的回瞪著薛訥道:“末將知道大使信任王軍使,對於他的死,末將也深感遺憾,但將他的死,歸罪於末將,末將不服!”
孟林抱著肚子道:“明明是他貪功冒進,想要獨攬軍功,末將也是不服!”他似乎傷的極重,聲音都是從牙齒縫裡擠出來的。
貪功冒進!
薛訥聽到這四個字,氣得大笑:“好一個貪功冒進!王軍使察覺了吐蕃的意圖,特地修書至中軍,表明一切,說吐蕃欲退,讓我速速率兵支援。表明前軍不懼坌達延,擔心乞力徐的手中的攻城兵。你們受他統製,他在於我的書信中將你們算計在內,跟我說他獨自貪功冒進?本大使是三歲孩童?要不要我將王軍使的來信給你們瞧瞧,一並求證!”
馬清聞言臉色蒼白,跪伏在地,叩拜道:“大使,這末將真的冤枉。末將並未收到王軍使出兵的命令,真不知道他的謀劃。一言一句,天地可鑒。”
孟林也慌了,跟著叩拜道:“末將毫不知情,也沒有收到王軍使的傳令。昨夜安排好營壘,與馬將軍商議了會兒軍事,各自就睡去了。直到天明,我們才發現王軍使的營地,人去樓空,不知緣由。末將與馬將軍不敢貿然妄動,隻能安排斥候跟著足疾去找軍使下落。不想探知軍使為吐蕃大軍包圍,這才匆匆起兵,去營救王軍使,隻是晚了一步。並非末將誣蔑王軍使貪功冒進,是我們確實沒有收到他的調命,見他孤軍出擊,隻能這麼想。”
白道恭質問道:“王軍使出兵,你們毫無察覺?”
馬清道:“我們本想跟王軍使一同駐紮軍馬場,是王軍使認為調兵不便,讓我們分開紮營。三營形掎角之勢,相互隔著好一段距離,王軍使是犄角尖,我們在其後,真不知他營情況。”
白道恭看著薛訥道:“會不會遇上了吐蕃遊奕,以致於調命沒有傳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