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老狐狸與小狐狸(2 / 2)

盛唐劍聖 無言不信 10656 字 7個月前

{ } 無彈窗 安撫了李隆基激動的心,姚崇輕柔著隱隱作痛的腦仁,想著現在的朝局,想著未來的政局走向,剛剛平複下去的頭疼症又犯了。

想著心底忌憚的那個人物,即便他智深如海,一時間也不知如何應對。

下朝回府,姚崇翻身下馬,正欲邁步進門,卻聽一人喊道:“姚相!”

姚崇轉身一瞧,竟是裴旻,不由一怔,見他神色肅然,頷首道:“裴中丞,請!”

領著裴旻直奔會客廳,姚崇請裴旻上座之後,讓人送上了茶水,當然是薄荷味道的。

裴旻高中狀元至今,一直是長安的風雲兒,話題人物。他的愛好,就如後世的大明星一樣,習慣一直為世人追捧。本來大唐並沒有飲茶待客的習慣,但是裴旻愛好喝茶,常常以茶待客。這以茶待客漸漸成了風俗,尤其是薄荷味的茶,風靡長安。

裴旻看著姚崇,看著這位赤手可熱的大唐第一相,心中有著一定感慨。

對於姚崇,裴旻一直敬而遠之。因為他太厲害,雄心也太大。

姚崇文武雙全,曆仕則天、中宗、睿宗再加現在的李隆基四朝,他年輕的時候,生性灑脫,勤習武藝,以打獵自娛,弓馬嫻熟。二十歲後,卻發奮讀書,棄武從文。以孝敬挽郎的身份步入仕途,考中下筆成章舉。四十七歲得武則天器重,成為宰相。隻是的罪了張易之,給貶黜靈武,充任靈武道行軍大總管、安撫大使。景雲元年,姚崇再次拜相,但因得罪太平公主,給貶為申州刺史。而今李隆基即位,他再一次獲得了宰相的資格。

連續三次為相,分彆得武則天、李旦、李隆基器重,可見姚崇的執政能力確實了得。

曆史上將他與貞觀名相房玄齡、杜如晦相提並論,絕對不是浪得虛名。

不過在裴旻看來,姚崇才略不輸於房玄齡、杜如晦,但是他心胸卻遠不及房杜二人。房玄齡、杜如晦不但幫助李世民開創了貞觀之治,同時還給李唐王朝舉薦培養了大批的有用之才。他們不嫉賢能,唯才任用。

姚崇卻做不到這點。

他有房杜之才,卻無房杜的心胸。他的行政主張是一言堂,他隻需要能將他政策實施下去的人才,不需要與他唱反調,跟他不是同路的大臣。不管對方才能如何,隻要在政見上與他不同,他便會毫不猶豫用權術的將之外放,免得威脅到自己。

姚崇擔任大唐首相沒多久,憑借出色的政治才華,將政務大事處理的井井有條。同時,頻頻對先天政變的功臣動手。宰相張說,因為他的小報告給貶到相州。同為宰相的魏知古,也因他的計謀罷去相位,改任工部尚書。劉幽求、鐘紹京也因為他的彈劾而遭到貶黜。

姚崇的用心明眼可見,他不想見到朝堂上有威脅到他地位的存在,而張說、魏知古這些人,儘管地位在他之下,但是身兼從龍之功,對他的威脅是顯而易見的。

因為從龍之功而晉升宰相的人,除了郭元振就沒有一個逃過姚崇的手心。郭元振能夠逃脫,也不是因為姚崇奈何不得他,而是郭元振患病在身,不好下手而已。

所以同為從龍功臣,裴旻對於姚崇根本沒有什麼好感,相互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路。

“裴中丞現身為防禦副使,不在軍中,卻來我府上有何貴乾?”姚崇不動聲色的看著裴旻,多年的大風大浪,早已養成了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城府。

裴旻笑道:“為解姚相的頭疼症而來!”

姚崇輕抬眼簾道:“中丞這是咒我?”

裴旻道:“姚相這是哪裡話,旻真心誠意為姚相解除煩惱。姚相治世手段獨特,於國於民,大見得利。但是與文武百官卻如若驚雷,令之瑟瑟發抖。”

姚崇微微笑道:“本相不知中丞說些什麼。”

裴旻依舊道:“正因為姚相的手段淩厲,原本抱團一起的大功將校,為了防止意外,關係更加的親密。以致於一人有難,八方支援。甚至不惜包庇縱容,相互袒護,成為軍中毒瘤。”他說的正是楊楚客、康海源、李昌、馬衛、趙成恩等人。

唐朝十年未經曆戰事,近乎二十年,沒有調動中央將軍外出征戰。滿朝的大將軍、將軍大多都是沒有經過真正考驗的菜鳥。

而這短短的十年間,唐朝經曆過過三次政變:分彆是神龍政變、唐隆政變以及先天政變。每一次政變都意味著權力的更變,意味著人員的清洗。許多無能之輩,因為所在的位子特殊,從而得到晉升。現今朝堂上的五十幾位將軍,半數都是因為政變功勞提上來的。

他們沒有作戰經驗,有的是從龍之功,說他們屍位素餐,毫不為過。因為身懷從龍之功,彼此關係密切,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尤其是遇上姚崇這樣喜歡拿從龍功臣動手的宰相,更是讓他們緊密的聯合在一起,抱團取暖,形成了一撮不可忽視的力量。

坐看勝負的馬清,就是這個集團中的一人。

要對付馬清,揪出他的幕後之人,首先就要撼動這些抱團取暖的將軍團體。

裴旻因王海賓的慘死,下了決心:既然他們無視馬清、孟林觸犯那不可饒恕的罪,意圖包庇,為他們洗脫罪名。乾出這種完全沒有道德底線的事情,那麼他們一個也彆想脫身。

姚崇依舊神色不改的道:“前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裴旻自不隱瞞,將王海賓之事,告訴了他。

姚崇聽王海賓這樣的大將英雄竟然如此死於宵小之手,眼眸中也閃過一絲溫怒,淡淡的看著裴旻,心中遲疑不定。

裴旻笑道:“跳梁小醜,自然不在姚相眼中。姚相作為大唐首相,地位高高在上,想來唯一能夠讓你頭疼的,隻有我裴旻一人了!”

姚崇眼中瞳孔微微一縮,麵上毫無異樣,心底卻起了滔天巨浪,心道:“這小狐狸竟然看穿了老夫的心事!”隨著劉幽求、張說、魏知古這些人,一個個的讓他拉下馬,他心底最忌憚的隻有裴旻一人。

裴旻的地位遠不及劉幽求、張說、魏知古這些老臣,但是他所在的職位特殊……禦史台,能夠監察百官的禦史台。

這百官,自然包括姚崇這個宰相!

裴旻深得李隆基器重,身懷從龍之功,又執掌禦史台,乾了幾件轟轟烈烈的大事,近日又在吐蕃入侵中,立了大功。在政務上還提出了束水衝沙法以及募兵製,軍政雙全,文武齊備。這年歲之小,功勳之巨,古往今來也隻有霍去病可以與之相比。

裴旻如此年輕,已經做到這點,如何讓姚崇不忌憚!

姚崇還想自己再當十幾二十年的宰相呢!

“我們做個交易如何?”裴旻眯眼看著姚崇。

姚崇依舊是那幅古井不波的模樣。

裴旻歎道:“算了,看來旻與姚相真是道不同,不相為謀。旻對姚相可以說是推心置腹,姚相卻拒人千裡。好吧,我告辭了。”

姚崇終於開口挽留道:“中丞這是乾什麼,這年紀大了,不比你們年輕。事情想的慢一些,應該體諒。中丞大人有事直說。”

裴旻罵了一句“老狐狸”,笑嘻嘻的道:“姚相有所不知,旻最大的心願不是在治國方麵有什麼建樹,而是效仿漢時霍驃騎,為我大唐開疆擴土。在禦史台任職,並非我願。隻是陛下器重,嘔心瀝血而已。此間事了,我欲向陛下請辭,鎮守邊疆,為我大唐茂守邊關!”

饒是姚崇城府再深,也給裴旻這話鎮住了,這古往今來隻有官員求著向京師調的,哪有自請茂邊的?

裴旻見姚崇有些傻眼,心中也有小小得意:其實這個問題他考慮了很久。這長安他地位太高,根基卻又太淺,頭重腳輕,遇上大風大浪,遲早遭殃。與其在長安的亂流中跟一群勢力實力在他之上的人,勾心鬥角,不如出去。以他現在的地位,加上這一次所立的功績。若是外調茂守,至少也是刺史級彆的大員,手握軍政大權,是為地方最高官員,諸事一言而定。

正是寧為雞頭,不為牛後。沒事練練兵,治理治理民生,欺負欺負境內的惡霸地痞,有事的時候,打打吐蕃、打打突厥,有功績拿,還免去勾心鬥角,不要多快活。

如果乾的出色,指不定什麼時候能夠混幾個節度使當當,手握十幾萬大軍,那多威風。等到根深蒂固,再回京師也是不遲。

既然姚崇如此忌憚他,不如用他不稀罕的東西,賣姚崇一個麵子,讓他幫著自己最後大鬨一場。

姚崇神色有些複雜的看著裴旻,道:“為了一個不相識的人,放棄一切,值得嘛?”

裴旻毫不猶豫的道:“當然值得!王軍使如此英雄,值得為他大鬨一場。”

姚崇熱血上頭,起身道:“中丞高義,隻要中丞今日之言,句句屬實。崇自會鼎力相助,不讓我大唐英雄,枉死疆場!”他絕口不提交易之事。

裴旻心底罵了一句:“老狐狸!”

姚崇也在心底罵了一句:“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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