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裴旻一臉緊張,聲音都有些顫抖。
公孫幽搖了搖頭,露出一個放心的微笑道:“沒事,並沒有任何異樣。”想著自己正給心上人摟抱著,臉上微紅,卻不舍得離開,當做毫不知情。
老嫗大煞風景接話道:“姑娘中的是夢蠱,本就是治療那些睡不著人的一種醫蠱,就算老身不用咒術將蠱蟲引出來,隻要過四個時辰,姑娘一樣會醒來……咳咳……”她說著咳了幾個,大口的喘著氣。
公孫幽這才發現老嫗居然沒死,以劍拄地,站了起來,沉著臉道:“這麼說來,本命蠱死,本體則亡也是假的?”
老嫗有氣無力的道:“倒不算是假的,蠱蟲反噬,確有其事。否則老婆子也不至於去了半命。至於本體的死活,要看本命蠱厲不厲害,陰不陰邪。老朽的本命蠱不沾人命,護己救人,所受反噬雖重,卻不傷及性命。也虧得如此,要不真得見巫神去了。老婆子今日的家底都用出來了,與你們而言,固然邪奇,卻無致命之物。倒不是老婆子沒有手段,是我那徒兒用連心蠱讓老婆子不要傷著你們。”
“隻是……”她帶著幾分自嘲的說著:“她也太看得起我這一把老骨頭了,就憑你們的本事,老婆子沒把自己搭進去已經很不錯了,哪有那傷著你們的可能?要不是你們本性仁義,不願對老婆子的屍體補上一劍,老婆子這龜息蠱就派不上用場了。”
裴旻慎重的道:“下一次我絕對不犯這種錯誤……”
老嫗也知此事有一不會再有二,攤開了雙手道:“老婆子知你們是好人,錯在我那愚蠢的兒子。如今老婆子也不知什麼情況,隻知道我那徒兒在你們手上。她雖柔弱,卻不會為仇人辦事,這其中必有緣由。不如我們合作,一起查明一切,老婆子待他們向你們賠罪,也希望你們能夠饒恕他們,放了他們。”
“至於幕後黑手,老婆子固然不殺人,卻也有手段治他們。在我苗寨有一癲蠱,中者失去理智,如著魔中邪,或是忿怒凶狠,或是惶惶不得終日,不死不休……”
裴旻搖頭道:“老人家這是將我們當做猴子耍了?你不信我們,我們又豈會信你?”
這個老嫗活了一大把年紀,人老成妖,或許不及年青人精力無窮,但為人處世經驗豐富。
她也許不知事情原由,可廖家十虎的來意,必然知道。
而今廖家十虎被擒,他兒子喪命,廖晴鳳反過來幫著敵人做事。
這其中的因果關係,並不難猜。
敵人的敵人就是盟友。
老嫗大可自己找上門來,示以誠心。
然而她卻布下天羅地網……
即便真如她所言,她無傷人心,卻沒有半點合夥的意思,明顯的不信他們,打算依靠自己的手段救回廖晴鳳跟剩餘的幾虎,然後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而今她自己不敵,搭了進來,改口合作,裴旻除非腦子讓驢踢了,才會相信這個一身奇術的老人家。
老嫗默然無語,半響才歎道:“少年郎,在動手之前,你曾說過一話。苗疆蠱術,乃煌煌大道,卻不知是否誠心?”
“當然!”裴旻直言不諱的道:“苗疆蠱術,我了解不深。但我一直相信,世間之事,有正有反。毒可以害人亦能救人,醫能救人,同樣可以害人,隻看為何人所用。據我所知蠱術分草蠱與蟲蠱,也分毒蠱與醫蠱。隻是這天下唯有蠱術害人一說,哪有蠱術救人的例證?”
老嫗嘲諷道:“少年說的理直氣壯,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不問你們中原曆朝曆代可有一個帝王有敢用蠱術醫病?一聽巫蠱師,第一反應就是要砍我們的腦袋。還不隻是我們,連我們接觸的人,一個個都要死,不是滅三族,就是誅九族。”
裴旻坦然道:“這點我承認,世人對於巫蠱術確實存在一定誤解。可誤解的由來,又因為何故?世間之事,有因有果。巫蠱師或許真有一心救人的巫醫,但害人的又豈是少數?”
“你們的存在,連自己人都怕吧?你們苗人尚且懼怕你們,何況我們不了解的外人?恐懼的根源,源於未知,你們世代神秘,且多有控人生死的惡徒歹人禍世,這能怪世人將你們視為邪魔外道?”
老嫗無言以對。
裴旻續道:“歸根究底,不外乎相互排斥,彼此不信任。雙方皆有原因,老人家不檢討自身,一味推卸,怕也站不住理。就如今日之事,您一大把年歲,吃過的飯,玩過蟲子,比我們這輩子見過的還要多。很多事情,你真看不出一二?無非就是不信任,不願與我們合作而已。直到交了手,知道了厲害,這才退而求其次的服軟。”
“亦跟你我千年家國恩怨矛盾有什麼區彆?有實力就打,沒實力就退後一步認輸。說我們不信你們,虧待你們。卻不自問,你們做了什麼值得我們信任的事情?”
“就如廖晴鳳說的,他們是因為有人出了大量米麵來買幽姑娘、曦姑娘的性命。是因為你們族人吃不了飯,為了族人的生計,才出此下策。”
“說的是大義凜然!”
“其實呢?”
“鳳凰山中什麼情況,你們自己清楚,那裡早已不適合人類居住。我大唐地方官員不隻一次勸說你們下山,給你們土地,傳授你們耕種之法。是你們不願意,你們一邊堵著自己的路,一邊因為族人的生計,千裡來襲殺一對無辜姐妹,這有什麼大義可言。”
老嫗一輩子生活在深山老林,論及口才縱橫之術,哪有裴旻萬一本事,讓他說的頭暈目眩,不知所以。
“也許吧!”老嫗也不知怎麼跟裴旻辯論了,她話音一落,目光卻瞧著裴旻的右臂道:“少年郎,我看你的右臂似乎受到嚴重的創傷,不如我們做個交易,我醫好你的右臂,你放了老婆子與那幾個不爭氣的諸人如何?”
公孫幽眼睛一亮,問道:“當真?”
公孫曦也大為意動,在她們姐妹眼中,那些人加起來也抵不上裴旻一星半點,這生意劃算。
裴旻忙道:“就算你有這本事,我也不敢給你醫治。何況你們的巫醫或許有奧妙之處,但我們中原的醫術,卻也不遜色。我的傷已經好了差不多了,不勞您老人家費心。”
這老嫗手段多變,裴旻真不敢給她醫治。天曉得她會不會給自己暗處下什麼後手。
老嫗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耍起了無賴道:“現在人已經落在你們手中,要殺要剮,全憑你們處置好了。”
裴旻看了公孫姐妹一眼道:“你們怎麼看?”
公孫幽道:“關著吧,先看看情況再說。敵暗我明,有她們在手,綜合他們所知的情況,對於我們也有好處。若真將他們殺了,一切線索就真的斷了。”
“也好!”裴旻也是這個意思。
老嫗聞言,長歎一聲,也知自己得不到信任是理所當然,不再強求,看著裴旻道:“少年,老婆子有一蠱,是用:川芎、川牛膝、白芷、延胡索、紅花、肉桂、丁香、薄荷腦等草物練至的草蠱,專門用於複骨築筋。你們中原的針灸活血,再配上老身這草蠱,能夠加快你筋骨恢複的速度。沒有任何條件,隻為你對小乖手下留情。”
裴旻略一沉吟道:“晚輩怕死,實不敢用小命開玩笑。先兵後禮,明日我請一人陪同,由他把關。若前輩一片赤誠,晚輩自當致歉。現在請恕在下得罪了……”
老嫗亦不多言。
三人一並將老嫗關在一件無窗的房間裡,收去了她身上的一切東西。,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