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坪鎮醫院 方仲元從病房出來,眼尾間掃向樓梯口,正看到向他示意的小武。和同行的助手、護士打了聲招呼,方仲元腳步一轉向男廁走去。 薑兆赫失蹤多日,醫院裡方仲元脫不開身,小武這幾天一直帶人在山裡尋找。 廁所旁的角門裡,方仲元回身打量著小武的神色問道:“沒找到人?” “沒。”小武俊秀的臉上含著內疚,“大青山太大,我們地型不熟,追尋了幾日,憑著記號隻知道他入了青雲寨。” “青雲寨背靠一方天險,外麵又遍布毒障、陷阱、蟲蛇。” “帶去的兄弟一連傷了三個,我們卻連青雲寨的地頭都沒踏入。” “人呢?”方仲元焦急問道,“都是誰?傷到哪了?” 小武張了張嘴,頗有些一言難進,“胖子跌入陷阱,被削尖的竹杆刺穿了大腿,現下正在樓下包紮。” “大壯誤食了山裡的果子,中毒昏迷不醒,還在手術室裡洗胃。” “栓子,被……被猴子抓花了臉,”為了搶一個果子,“樓下急疹室裡的醫生說傷口有些深,怕要毀容。” “方大哥,栓子今年24了,上月經過他們村,他媽還張羅要給他娶媳婦呢。” “他本就長得磕磣,在毀了容,姑娘見了還不得嚇跑了呀!” “胡咧咧啥呢,當兵年數、級彆不夠,取鬼的媳婦啊!”方仲元聽得窩火,進山找個人,人沒找到,先窩囊地連傷了三人。 “有這心思,咋沒說多立立功,把級彆升上去。”方仲元甩腿下樓朝急疹室走去,邊走邊訓,“現下是個什麼情況,你們哪個不清楚?土匪不剿,等著他們再去洗劫唐家、李家、奚家莊、趙家莊嗎?”方仲元回手拍了拍小武的前胸,他們改換身份秘密潛入青坪鎮,各自穿的都是便裝。 小武帶人入山,為了隱蔽方便,幾人穿的衣服是用灰綠色布料做的短襟,黑粗布做的褲子。 短襟的內口袋裡裝著黨費和紅色五角星,方仲元的手就拍在了五角星的外麵,“對得起黨和人民的祈望嗎?” 一路走來,小武自然認出了,病房、回廊、外麵的小花園裡,或躺或坐或拄杖遊走的傷病人員,多數都是周家莊的村民。 羞愧浮現在臉上,小武的頭垂得似一個倒勾的豆芽菜。 方仲元見不得他如此,尋視著回廊人少,一腳踹了過去,對著踉蹌著退後了幾步的小武罵道:“要死不活的一副熊樣,擺著給誰看呢。” “脊背給我挺起來,彆忘了你是一名兵!” “方醫生嗎?” 方仲元肅然一驚,猛然回首,幾步遠的立柱後,走出來一名男子。光影相照間,男子身姿頎長,五官硬朗,氣質凜冽。 “霍靈均!”男子伸手自我介紹道。 “霍靈均?”不會是自己想的那個霍靈均吧!方仲元暗忖。 兩手相握,一硬物轉入方仲元的手心,輕握一觸,是顆五角星。 霍靈均道明來意,“某剛從外地過來,一路上不太平,同行的兄弟有位受了傷,傷的還頗重。” “聽說方醫生是鎮醫院外科一把手,特來相求。” “好說!好說!”方仲元試探道,“不知方兄從哪裡來?聽說省城不太平,縣城最近又極亂。”見霍靈均下頜處微微一點,方仲元雙眸一亮,複又感歎道:“噯!這事道,在哪生活都不容易。” 霍靈均兩道劍眉朝中一擠,豎起一道折痕,跟著輕輕一歎,“確是如此。” “在縣城聽說青坪鎮附近有座慈念庵,庵中施太慈悲為懷,對山下民眾多有護持。原想著青坪鎮會是一方靜土,沒想到剛一入鎮,就聽了諸多傳聞。” 霍靈均點了點了走廊上拄杖前行的傷員,望向方仲元的目光頗具耐人尋味,“傳言講的倒是事實。” 方仲元頭皮一麻,羞慚間倒也確定了一件事,霍靈均就是他心中猜測的那人。 第19軍那位年僅23歲,處事雷厲風行的團長。